珀斯坎是一隻服役了47年的軍雌，從他參軍入伍到正式踏上戰場，在度過無數個腥風血雨的日子裡，已經在帝國和周邊異族們的地盤上輾轉了無數顆星球。

7年前，帝國發布了休戰令，他當時的軍銜已經升到下校，自己所在的軍團被調配到中部星系中的某顆星球駐守，這本來是個很好的歸宿，在他對自己未來的規劃藍圖裡，休戰期間的中部星系雖然升職周期緩慢，但未來仍有晉升的空間，況且部隊每3年都有強制考核，他有自信自己能在未來5年或是7年成為中校乃至上校。

同時，因為生存環境的穩定，軍雌也不用再有“随時會被調配到某地戰場”的顧慮，所以他在新的一年向光腦提供的匹配申請資料後，使用了作為軍雌的特權，即優先匹配原則，就和每一隻普通的雌蟲一樣，他也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夠被歸屬給某隻雄蟲，并且有一顆被自己孕育而出的蟲蛋。

隻不過在之後幾年裡，珀斯坎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想法可能太過天真了。

來到中部星系的兩年後，他迎來第一次軍蟲晉升的例行審核，所有的流程進行得都很順利，他的成績裡隻有一項是B+。考核結束以後，那位從遙遠星球前來的長官還熱絡地請他去喝了酒，讓他以為自己這次的晉升已經十拿九穩——直到幾天後，他收到了“有待觀察”的結果通知。

這份郵件讓他陷入了幾個小時的思維混亂之中，珀斯坎想不明白整個事件的貫通邏輯。在憤怒和屈辱中，他參軍以來第一次因為自己的私事敲開了上級的辦公室門，想要問個清楚。

“中部星系的晉升名額遠遠小于待晉升數，所以它的标準不單單是你的考核成績……還包括了你的私有财産數額、精神力等級、年紀、社會位階等等等等……我雖然沒法讓你看這次晉升的名單，但我可以向你透露一些他們能夠晉升的理由。”

珀斯坎其實已經想到會是些什麼荒謬且不公正的理由了，但因為他當時正在情緒上頭着，還是把上級的話聽了下去。

“他們幾乎全都比你年輕，唯二的兩隻年紀比你大的軍雌都已經有了雄蟲，而且還都是雌侍。”

“這就是他們能晉升的理由？”珀斯坎還記得他當時變了調的聲音，帶着生平從未有過的憤怒和絕望，“就因為能被一隻雄蟲合法地□□屁股——？！”

“冷靜點，下校。你失言了。”他的上司隻露出了個萬般無奈的表情，這件事在後來他冷靜思考下才意識到，長官之所以沒有憤怒，可能是因為像他這樣跑去辦公室對峙最後卻先失控發瘋的下級軍雌已經太多了。

駐守中部星系的第五年，軍團迎來了駐地例行輪換，珀斯坎跟随軍隊被調往主星，期間不是沒有雄蟲想要他的歸屬權，但不少都是年紀在200歲以上的老雄蟲，或者讓他做自己的雌奴，更有甚者家裡的雌蟲早就超過了帝國法規定的10隻，于是要求他隻做記名的蟲子，也就是連個名分都不願給他。

珀斯坎慶幸于自己是一隻有着下校軍銜的雌蟲，在光腦的強制匹配機制下，他還有一些選擇的餘地，但是當他和某些自己心向往之的雄性見面談及歸屬問題時，都會以對方的拒絕乃至嘲諷而悲劇收尾。

“我不太看好軍雌，其實目前正考慮找一位亞雌當雌君。……是的我知道他們的精神力很弱，但我不太看好軍雌……”

“下校？你過去幾年裡都沒用升職記錄嗎？你是不是也要走到頭了？”

“長官，我不得不說，從你和我見面到現在你甚至都沒怎麼好好笑一下。你的樣子讓我覺得我才是那個沒被蟲子瞧上的家夥——歸屬的事不必急，還是請你多學學表情管理吧。”

“我們可以簽個協議，如果你能在3年内懷上我的雄蟲蛋，我願意讓你歸屬，否則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軍雌的福利待遇不都是很高的嗎？怎麼你的财産隻有這些？”

……

抵達主星後，心懷一線生機的珀斯坎才意識到這裡的競争環境要比中部星系更殘酷。同樣的考核項目，不再是以“标準”來衡量成績，而是按照比例，他作為一隻C級雌蟲，在最基本的能力測試中得到的結果隻有E，這樣的成績不要說晉升，他的上級已經為了不讓他被降職找他談過最少5次話。

來到主星的兩年裡，他沒有一次被光腦通知有雄蟲願意和他見面，平時在日常生活中遇到的雄蟲多數也在用一種近乎蔑視的态度來對待他。

和他有相似遭遇的同袍們都在打報告想要調離主星回到自己出生的星球、中部星系，甚至是邊緣星，他們給出的理由是“我甯願在蠻荒之地和一隻普普通通的老蟲子結婚，也不要在這種毫無容身之所的貴族圈裡給那些傲慢無禮的垃圾們當奴隸”。

珀斯坎也有過類似的沖動，但他卻在無數次調出自己的《調離申請表》時感到迷茫，他本就出生在邊緣星系，知道那裡常年的戰亂環境，中部星系的恐怖他也同樣體驗過，而主星……三者相比較起來，似乎沒有哪裡是真正的理想國。

轉折出現在幾個月前，他當時剛剛結束一段為期3個星期的輪值，隻覺得從身到心都疲憊不堪，回到自己的軍部宿舍後，卻看到同寝室還在休假的室友和隔壁幾個寝室的蟲子正紮堆擠在屋子裡看直播，而公放的屏幕裡，鏡頭正對着一隻黑發黑眸的蟲子，把他當時舌燦生花的激情宣傳完整記錄下來。

珀斯坎遲鈍的腦子完全沒讓他意識到畫面裡的蟲子到底是誰，就連性别也沒弄清，他隻覺得憤怒，想要把這些蟲子們趕走，好能讓自己趕快休息：“不管你們在看什麼，立刻滾出我的宿舍！”

“哦，珀斯坎，你可算回來了。”同寝的室友一點也不在乎他當時的臭臉，笑着把他按到自己的凳子上，“快點過來，你必須看看這個，它簡直就是星辰開網以來最離譜的直播。”

“這關我什麼事，放開！我要去洗澡然後睡覺！”掙紮中無意間的瞥視讓他看到了奧修維德的臉出現在大屏幕中，于是所有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戰神？”

“是啊，想不到吧？”

“他怎麼會直播？那隻黑發的蟲子是誰？”

“他的雄主。”

“雄……他是雄蟲？！”

房間裡所有的蟲子都拍手大笑，在後方抓着他肩膀的室友更是把他的後背拍得啪啪響，“我說什麼來着？世界上就沒有蟲子會覺得翁晨是雄蟲！”

珀斯坎掙脫開身後那雙把他拍得差點内傷的手，開始認真觀看直播，“翁……是主星的那個翁家嗎？”

“不僅僅是主星的翁家，他還是翁崎澤的長子。”

“那不是翁樂？”

“不不不，翁樂還有個哥哥。”

“哥哥？”

“是啊，我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6歲的時候就被流放到0247了，和前戰神一起離開的。”

“裘博恩·戈索威？！”

“沒錯，就是他。”

“贊美吾皇，我還以為他早就死了——所以他們是在播什麼？翁晨的職業是主播嗎？”

“不清楚，但肯定不是主播。”室友又搬了把凳子到他身邊，順手遞給了他一顆水果，“這個直播也不太正規，應該是臨時的。”

“他們到底在播什麼？”

“科普題材。”另一隻蟲子接了話，但是語氣并不好，“翁晨割了将軍的蟲翼。”

珀斯坎确信自己在聽到這句話後的幾秒鐘裡是認定那隻蟲子在開玩笑的，所以他真的笑了，但意識到房間裡沒有第二隻蟲子跟他一起笑後，他的表情快速變得扭曲，“他瘋了嗎？”

“誰，你說的是那隻廢物還是戰神？”室友啃了一口自己手上的水果，“反正兩個都不太正常。”

“他怎麼能允許一隻雄蟲這樣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