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希望大家都能安心休息到明早了。再見,塞蕾娜。”
和醫生道别之後,塞蕾娜看着重新關上的門發呆。慢慢坐了回來。
“…這個年紀的人不應該去面對這些……嗎。”
獨自反刍着這句話,塞蕾娜有些茫然。
——對學院的學生而言,為了學院而戰,是所有人都覺得理所當然的事情。
這和能力,年級,甚至歲數都沒有關系。因為大家來到這所學院,就是在為了自己的【世界】而戰。
大家都想要讓教授所希望的那個未來,也就是所謂破碎的世界能夠合一,所有次元能夠回歸原本的樣子而戰鬥。而融合次元的戰士要擔負起責任,就必須要比任何同齡的孩子都要強大。
……但聽醫生的話。這似乎并不應該是本就正常的想法嗎?
那身為異類的,到底是已經對這種觀念根深蒂固的她們,還是覺得無法認可的醫生呢?
不過。
……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少女,塞蕾娜苦笑了一下,覺得有點疲憊地放松了肩膀——在那恬靜地睡着過去的可愛臉龐邊緩緩趴了下來。
……要說是異類的話,總是被排斥在外,參與不了他們任何事情的自己,不是也一樣嗎?
所以。即使不理解那樣的想法。塞蕾娜也并沒有斷定【那是錯誤的】……隻是,将這樣的念頭,如同一顆種子一樣,埋在了心裡。
因為黑發的女孩睡得似乎很沉……無事可做的自己也看着那樣的睡顔,漸漸地犯困——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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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天已大亮。
塞蕾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揉了揉因為徹夜趴着睡而僵硬的肩膀,卻迎面對上一雙翡翠色的眼睛,差點吓得從椅子上摔下去。
“啊、啊?你醒了啊。”
看到她安然無事地坐在那裡的樣子,塞蕾娜也從睡夢中的迷糊中驚醒,晃了晃腦袋冷靜了下來。
主要是沒想到,剛才少女會湊得這麼近,甚至可以說是幾乎迎面就要撞上的程度……明明不是自己的錯,卻有種差點就對初次見面沒多久的人做了不得了的事情的心虛感。紫發的女孩抓了抓因為剛睡醒有些散亂的頭發,對她打了個招呼。
“那個?你還記得吧?昨天你在花園裡暈過去了,所以我才……”
“嗯,我知道。是塞蕾娜救了我,把我帶到這裡來的吧?謝謝你。”
對方倒是很冷靜,隻是溫柔地微笑着看着她。感覺這種相處的模式有種内心詫異的懷念——可還是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老是會有這種錯覺。可還是難免會因為對方的感謝而覺得高興,很少會親切對人,也很少被人這麼親切的對待的塞蕾娜有點臉紅。
“沒、沒什麼,舉手之勞而已。因為你傷的很重……诶。”
說到這裡的時候,她突然意識到剛才對話裡有點奇怪的地方。
“我……好像沒有和你說過我的名字吧?”
“……啊。是剛才,那個醫生告訴我的。她去幫我給毛巾換水了。”
“哦,是這樣啊……”
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是認識的人,自己怎麼會沒印象。雖然并不怎麼喜歡記人臉,但塞蕾娜自認,有這樣一張可愛的臉的存在,自己應該還是能夠記住的。
向來在他人面前保持冷酷的态度和一定的距離,卻偏偏,在這個女孩面前,塞蕾娜總覺得自己每句話說出來都顯得很呆。為了保持自己的形象,她稍微将手放在嘴邊咳了一下,想要把話題再拉回來。
“對,既然這樣,那你也應該要告訴我你的名字才對。……你是學院的學生對吧?”
“嗯……算是吧。”
【……算是?】
她看到黑發綠眼的少女幹笑了一下。但對方卻并沒有多做解釋,隻是繼續往下說道:
“我的名字……是遊風鏡翡。你叫我鏡就可以了。”
“……鏡……”
糟了。
塞蕾娜想。為什麼光是這樣去低聲念着對方的名字,心裡就會覺得很痛?自己昨天晚上是真的沒睡好吧?
老是對陌生人有這種奇怪的想法,會顯得很失禮。為了忽視掉那種感覺,她深吸了一口氣再吐出來,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好。遊風鏡翡……鏡。我記住了。你現在身體覺得好點了嗎?”
一邊反刍着這個名字,她一邊端詳着黑發少女的臉色——雖然還是有點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但倒是比昨天自己發現她倒在地上的時候,那種好像随時都要死掉一樣的樣子好多了。
“沒事了,多虧了塞蕾娜。還有醫生——我的燒已經退的差不多了。你看。”
少女一邊說着,一邊下意識拉起塞蕾娜的手,蓋在自己的額頭上——就好像她已經很習慣這麼做。
“這個溫度,已經是正常體溫了吧?剛才你還在睡的時候,醫生也來測量過一次我的體溫,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溫度……啊。”
因為塞蕾娜被吓得愣住了——黑發的女孩。名為遊風鏡翡的少女也後知後覺。
意識到擅自拉起【就算不算初次見面但也和初次見面沒有區别】的人的手,這個行為有多麼的冒昧。她有點不知所措地緩緩松開了塞蕾娜的手掌。
“抱歉。……嗯。因為,是這樣的,我覺得你有點像我的妹妹一樣……”
“……妹妹?你今年,多少歲?”
一個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的孩子,對自己說把她當妹妹?
總覺得更加奇怪。塞蕾娜的手甚至都沒立刻就收回來,就那麼僵持在距離她額頭有十多厘米的位置。
“我……呃。我今年,多少歲來着?”
“……?”
眼前的少女。好像突然對着身後的空氣……說了些什麼?
“不,不對。那是【之前】、我才不是什麼已婚老阿姨、我還很年輕呢!而且現在我已經【回來】了,所以我肯定不是那個歲數……”
似乎又在争執什麼……不過看起來大概更多的是自言自語。
學院這裡怪人本來就多,喜歡自己和自己說話倒也不是什麼很奇怪的習慣。也不知道是怎麼達成【自我共識】的。總之在塞蕾娜的眼裡。黑發綠眼的少女好像就是對空氣罵了一句之後,就重新将視線移回她這邊身上。
“啊嗯……那個,在回答塞蕾娜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下……你今年的年齡是?”
“我?我、我是……被收留的孩子,年齡隻是大概……嗯,今年是十四歲。”
“……十四歲啊。”
隻是不知道,這個年紀,到底又觸動了那位少女内心的何處。突然陷入了深思的樣子——可她還沒說她到底是多少歲數呢。
正想問到底怎麼回事——可還沒等塞蕾娜繼續這個話題。于此同時,病房的門也被推開了。
“早上好,姑娘們。昨晚睡得不錯吧?”
那是塞蕾娜的私人醫生。昨天給對方添了很多麻煩,很過意不去,而且昨天醫生離開的時候很是疲憊。但看到對方好好休息之後精神恢複的樣子,自己也安心了一些。
“啊是的。托您的福。我們休息的很好。”
下意識的回答了,塞蕾娜卻注意到,剛進門的醫生手上并沒有,剛才黑發少女所說的毛巾。
“那個,您是之前就到了的嗎,醫生?”
“嗯?是啊。不過,隻稍微比塞蕾娜醒來的早一點,我剛才也看了看小鏡……嗯,就是這孩子的狀況。”
大概不知道她們已經互通姓名了,醫生稍微解釋了一下。“因為這孩子當時還在睡着,但頭上的毛巾用了一晚上,已經幾乎被熱度給蒸幹了。所以想着這樣不太好,就去換了——但發現好像暫時沒有替換的毛巾了。”
“嗯,但是我覺得這樣就可以了。所以才跟醫生說了不需要的。”
配合着醫生的說辭,遊風鏡翡也點了點頭。
……是這樣嗎?
總覺得她們如果真的有聊起來的話——至少是有說到自己名字的話。自己怎麼說都應該醒過來了的。
但還沒等想明白這個言辭間的矛盾,塞蕾娜又緊接着被其他事情吸引去了注意力。
“醫生,你手上的是……?”
“啊啊。——因為是那些孩子,他們不是去了超量次元嗎?……聽說首戰,雖然很多人傷的不輕,但還是赢下來了。”
……這明明是好消息。但塞蕾娜注意到。不隻是醫生的表情,看起來并不怎麼喜悅,就連旁邊的遊風鏡翡。似乎也面色有些許不好。
“所以,這是信……?”
感覺無法讨論這個話題,隻好試圖用别的方法緩解氣氛。她看着醫生手上的信封,疑惑地問道。看到對方點了點頭。
“大概是為了準備下一步的作戰方案吧——教授,他打算親自回一趟學院,并慰問一下因為受傷而回來的學生。”
說到這裡的時候——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緣故。或許,本就對遊風鏡翡的身份有所擔憂的醫生,看了看沉默地坐在病床上的黑發少女。
“嗯,這封信,基本是在關心塞蕾娜你的身體狀況,然後……教授的意思。應該近期會回來見一下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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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蕾娜……。”
“……我沒事。”
把那封信交給她之後。
大概也知道塞蕾娜需要一點緩解心情的時間,醫生又再次出去了——不過主要也是為了忙着拿替換的傷藥過來,給遊風鏡翡換繃帶。
當被傷重未愈的黑發綠眼的少女以關懷的目光詢問的時候,塞蕾娜雖然很想歎氣——但還是忍住了。
也不能在真正的病人面前這麼不像話。讓對方反過來關照自己就說不過去了。所以塞蕾娜隻是捏緊了拳頭又松開,搖了搖頭。
“沒事,這是我自己的問題。……鏡不需要為我擔心,并不是什麼大事。”
“………………”
不過,看着塞蕾娜一幅不想讓她深究的樣子。黑發的少女卻還是擰緊了眉頭——注視着紫發的女孩。
“塞蕾娜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你真的有什麼非常困擾的事情,我也會盡我所能去幫忙的。”
“……哈。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算了。這麼說吧,我想要說服的這個男人,如果你是這裡的學生,你不是也應該知道嗎?——他是這裡最不可能反抗的那個存在。”
說到這裡,塞蕾娜又捏緊了信……裡面的内容雖說是寫給自己的私人醫生的,但她知道大部分還是教授在警告自己安分一點的。越是能理解這點,就越是覺得氣悶。
“所以,你也别擔心我了,這個事情沒有人能幫得了……”
“……這還真不一定。”
卻看到名為遊風鏡翡的少女……說出這句話之後,似乎掃了一眼手上那個翡翠色手镯。
然後。
“來打個賭吧?——正好,我也有必須要去見【教授】的理由。”
“……什麼……賭?”
不知道對方突然間在說些什麼,塞蕾娜又愕然地呆住了。
“嗯。就是關于你的問題啊。如果塞蕾娜,能帶我去見他,我說服了他的話——從今以後我和塞蕾娜就算是【朋友】了,可以吧?”
這個說着的少女,她對着自己微笑起來的樣子——那個瞬間。
……甚至讓塞蕾娜覺得,比外面的陽光還要炫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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