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說幾句,顧斐就踏着一路月色走了過來。
姜石霎時噤了聲,對着顧斐微彎下腰:“臣見過殿下。”
“将軍免禮,孤看安安一直沒回來,就出:來找找,沒打擾兩位說話吧?”
顧斐語氣溫和,卻又讓人捉摸不透。
姜石正要說話,隻見宋安安已經抱住了顧斐的手臂,她道:“尚書令肯放太子哥哥出來了?”
她記得尚書令每每喝醉酒都會跑到太子哥哥面前哭訴,能從國家大事哭到自己在朝中深受排擠。
奈何尚書令曾當過一段時間的太子太傅,跟太子哥哥有過一段時間的師生情誼,太子哥哥隻能聽着。
“他喝醉,被人帶下去了。”
尚書令嗜酒,曾因此誤了不少事,也因此丢了太子太傅的職位,方才他讓了兩杯酒,直接把人喝倒了。
顧斐的視線在姜石身上落了片刻,随後又放到宋安安身上:“該放煙火了。”
宋安安原本舍不得走,聽見該放煙火了她又有點遲疑。
雖然知道了父親無礙,但她還想問問别的,可她的香囊還沒送出去。
宋安安糾結着,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要不她晚些再把香囊給太子哥哥?
她都要決定之後再跟顧斐道歉了,姜石開口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臣先行告退。”
有些話他不能當着太子的面說,看着兩人身上相襯的衣服,姜石心裡怪怪的,原本不大點的人都快到成婚的年歲了,也怪不得國公爺會放心下來,畢竟都過去十年了。
宋安安目送着姜石離開,她還有好多話沒問呢。
“要不安安跟着他們走?”
顧斐見她遲遲不肯收回視線,冷不丁來了一句。
宋安安睜大眼睛,看向顧斐道:“不去看煙火了嗎?”
“原來安安還記得有煙火?還記得今日是孤的生辰?”
小姑娘隻在早上跟他說了句生辰快樂,之後就再沒别的了,若不是知道她身上藏了東西,顧斐都以為她是忘了今日是什麼日子。
“我才不會忘。”
她拉着顧斐的手往皇宮最高的摘月樓走,那裡是看煙火最好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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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安安走後,遠遠躲在角落裡的阮亦靜緩步走了出來,方才席間她看見宋安安從太和殿出來便跟了過來。
還以為能發現點别的,沒想到隻聽見她跟那将領的對話,瑣碎無聊。
她正要走,忽然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阮亦靜猛然回頭,看見了剛剛同宋安安說話的姜石正朝她這邊過來。
她心下一涼,擡腳就要離開。
“不知阮乘風如今如何了?”姜石話音發冷,站在離阮亦靜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阮乘風不是别人,正是當朝太後的親弟弟,也是阮亦靜的祖父,更是當年叛亂的主謀。
皇帝本是要處死他,卻被阮家偷天換日給救了下來,就連皇帝都不知道這件事。
阮亦靜心裡怦怦直跳,他為何會知曉祖父還活着?
她強撐着精神鎮定道:“祖父早已下葬,将軍說笑了。”
姜石卻不信她這話,但他也懶得跟一個小姑娘掰扯:“既如此阮家就該安生一些,若阮姑娘再将心思放在長樂郡主身上,本将軍就親自去問候一番阮乘風。”
撂下這段話,姜石大步回太和殿,今日回去他要寄封密信給國公爺,不寫别的,把郡主的近況寫上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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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月樓,就如它的名字一般,站在上面隻覺手可摘星辰。
這是皇宮裡最高的樓閣,宋安安踮着腳往欄杆外看去,京城的萬千燈火盡收眼底。
“太子哥哥,煙火什麼時候放?”
她已經等不及了。
顧斐垂眼看着她問道:“太子哥哥還想問問安安,今日的生辰禮物被安安放哪了?”
宋安安聞言笑了起來:“太子哥哥别着急嘛。”
她一定要等天邊的煙火炸開的時候再把香囊給他。
宋安安話音剛落下,就看見了她期盼已久的煙火,雖然稍縱即逝,但是璀璨奪目。
她注意到顧斐看着她的目光,總算把一直藏在衣袖裡的香囊給掏了出來。
“這個,是今年太子哥哥的生辰禮物。”
顧斐指尖翻動着宋安安塞到自己手裡的香囊,問道:“這是安安自己做的?”
宋安安點頭,有些忐忑不定,這個香囊比起方才宮宴上流水一般的珍寶有些敷衍,可這真是她學了好久,拆拆改改,一針一線做出來的。
“太子哥哥喜歡嗎?”
顧斐看了眼手裡有些發皺的香囊,又看向宋安安,對着她略帶緊張的眸子溫聲道:“太子哥哥很喜歡。”
他着實沒想到宋安安要送給他的生辰禮物是這個,想起之前見她擺弄繡線,還诓他說是要給鎮國公做腰帶。
即便不喜歡帶這些東西,顧斐還是在宋安安期待的目光裡,把香囊挂在了腰間。
裡面不知道放了些什麼,跟她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轍。
“太子哥哥喜歡就好。”
宋安安見他挂上香囊,松了口氣,還好太子哥哥喜歡,她沒白忙活。
煙火暫歇,摘月樓上燭光昏沉,夜風一陣陣襲來,微微發涼。
宋安安躲在顧斐懷裡讓他擋着風,還想接着往下看。
随着夜風跳動的燭火映在她臉上,顧斐眸中閃過一絲暗光。
他托着宋安安的下巴讓她擡頭看着自己。
宋安安不明所以:“太子哥哥怎麼了?”
顧斐勾唇輕笑道:“太子哥哥還想再向安安讨一件生辰禮物。”
宋安安眨了眨眼問道:“太子哥哥要什麼?”
她好像沒什麼東西能送得了。
她問完,就感到唇邊一陣溫熱,以及一陣不屬于她的氣息。
天邊再度綻開起了煙火,借着煙火的餘光,宋安安看清了跟她近在咫尺的顧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