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沒有我找别家問去!”蘇定慧臉上是疾步後的紅暈,眼角眉梢的怒意不盡掩飾,顯得生人勿近。
抓藥夥計見今日惹不得,忙說有,讓他别急。
蘇定慧冷笑了聲,“隻管拿你們的出來!”
等夥計抓來了一大把,墊在藥紙上遞過來給她看。
她指着道:“這算什麼成色?焦褐之色,你們炒制的濃黑,唬人不成。”
夥計頓時豎起眉頭道:“你别沒事找事,都是行内人誰不清楚,我們柳家醫館的金銀花向來用大火炒制,燒焦與可用隻在眨眼之間。全靠我們炒制師傅厲害,才能将這金銀花炭控制在焦褐深色,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這是黑色還是焦褐色!”
“我卻聽說是你們柳家的大夫不擅炮制,容易過火候,才将這樣的金銀花炭也上了架,藥效一改,反而要别的草藥來配,費人費物。如今倒好,成了你們招牌了!”
“你别血口噴人!有種在外邊等着我和你理論!”夥計說着要從齊人高的櫃台一旁沖出,邊捋着兩邊袖子。
“椿兒!不許動粗!”從側廳匆匆趕過來一人,綢衣佩玉,面容白淨修長,年過五十仍滿頭烏發,用紗巾裹了。
其人正是醫館主人柳橘泉,制止了店裡的夥計動手,将人請進了裡間。
蘇定慧無意與他寒暄,開門見山道:“柳聖手,三年前柳家醫院得了禦藥供奉的差事,得旁人眼紅,将藥市裡頭你們急需的半夏盡數買走,往日稀松平常之物,尋遍汴京、汴京外的幾大州郡不可得,是我師父頂住壓力,開我方家醫館藥庫,任你取用。今日我師父有倒懸之急,你救不救?”
柳橘泉将寒暄默默咽下,染了些許市儈之色的面目不由得端正幾分,“救命之恩,柳某記得清楚,還請你直言。”
“王府廣邀醫者,卻無一人敢言,我說的對不對?”
柳橘泉點了點頭。
“在你們去之前,就知道有的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是嗎?”蘇定慧眼神如劍,死死盯着他。
柳橘泉猶豫片刻,仍是點了點頭。
“要你們這樣做的那人……”蘇定慧還想繼續追問,柳橘泉突然打斷道,“金銀花炭我家素來如此,方家醫館若覺得有誤,盡管派當家人來理論就是,左右是為病人好,我柳橘泉還不至于容不下這點事!若沒有其他的,還請小友移步罷!”
蘇定慧被趕了出來。
柳蔭底下的一陣夏日涼風讓她打了個寒戰。
翁翁沒和她說有人來過醫館,今日之前也無任何異色。隻有在去了蜀王府後,才失了魂魄般木然在座。
翁翁沒有被人要求過怎麼做,是突然被帶去蜀王府的。
為什麼那人沒對翁翁說要保守秘密?
信任翁翁?
還是……
根本就不打算……
她越想越心驚肉跳,趕緊往方家醫館而去,隻覺得回去的路無比漫長,最後索性跑了起來。
心率越來越快,她也越發喘不上氣來,卻不敢放松腳步。
快到之時,鼻子忽然嗅見燒燎之前,火光緊接着便映入眼簾,方家醫館的牌匾在濃濃大火中轟然墜地,響起沉痛的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