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了,先坐罷,再等等。”
馮易背了隻手,從竹篩子那裡挑了個曬得差不多的無花果出來,丢到明月懷裡道:“去屋裡背湯頭歌訣,昨天教過你的,背三首後再吃。”
“等會要在師父面前背嗎?”
“不用,你自己背,自己聽。”
明月甜甜應下,“好的”,捧着個無花果幹歡天喜地地跑了。
蘇定慧坐在竹椅上,含笑道:“本來就是為他曬的,師兄這樣一哄,他多少能主動背一點,比我小時候強多了。”
馮易也搬了把竹椅坐下,臉上并無波動,淡淡道:“還小,看不出什麼。對了,我叫他把你帶來,是有事要說。師父出走,醫館又燒了,那裡地段尚好,有人想出資買下,找你沒找到,找了我,我沒答應。師父平日最看重你,這件事原該你來決斷,你意下如何?”
“談什麼該不該?師兄在我之前,本就該師兄決定。不過若問我的意見,和師兄無二,醫館是燒了,但師父總歸會回來,不能賣給他人。”
“但修繕要錢。我可以捐資,但也不夠。其實按我本意來講,治病救人也屬緣分,醫館在或不在,不影響我們施展醫術。”
“影響”,蘇定慧慢慢坐正了,鄭重道,“有醫館在,要治病,旁人便可以直接找上門來,不用和人打聽什麼,也知道我們有個醫館在,本事不會太差。回到我們身上,有個醫館,哪怕每日就是點卯,兢兢業業,也更上心些。沒了醫館,心容易散,今日固然可以鬥志昂揚,長此以往,我們都無把握可以堅持下去。當然我是度我自己來看,師兄堅持數年,自是與我不同。”
“這麼說,你還是想讓醫館開着?可是我們并無人手。你——你醫術尚未大成,缺少曆練,病人們進來一看,見你年紀輕,未必敢托付。這是一難。還有就是我剛才說的,修繕用錢太多,你我負擔不起。”
馮易不客氣地将難處擺出,并沒有看在她年紀小的份上留情面。
蘇定慧也在想着如何解決,眉頭緊攢,像是生生打了個解不開的麻繩結,“最大的難處還是在錢上。”
家裡即便有錢,母親也不會答應用在修繕醫館上,阿翁走了母親雖然偶爾難過,但要為醫館傾入大筆蘇家的錢,她絕不會同意。
錢要從哪裡來呢?
不知道。
蘇定慧無計可施,隻好承認道:“眼下确實是沒法子。這樣罷,我明日先去看看醫館修繕起來要花費多少,回頭再與師兄商議。”
馮易道好,又站起來去撲打小蟲子去了。
蘇定慧起身,望着馮易舞臂的背影松開了眉頭,笑道:“不過剛才我說,最大難處在錢上,師兄并未反駁,想來是願意出手相助了。人手方面,我總歸是拜托師兄了。也請師兄放心,橋到船頭自然直,師父暫時不在,我一定會替他将醫館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