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慧一隻手壓在了信上,“沒什麼!”
她将紙折了起來,塞到袖子裡。又道:
“柏舟,青州我去,但你稍等片刻,我寫幾句話,将些家務交代給家裡人。”
“那我先出去?”王柏舟指了指門口。
“嗯。”
“那你要快!我娘交代我快些把你帶出城!”
“好。”
蘇定慧答應了他,待他轉過身朝外走,自己已是又拿起了筆,沉思了一下,落筆道:“訂婚之宴恐有詐,請設法拖延。”
但是拖延又如何,官家若想做什麼,拖延是沒辦法徹底解決問題的。
除非……
有什麼地方能讓官家鞭長莫及。
蘇定慧忽然有個異常大膽的念頭,直直地想下去,竟覺得這條路非走不可。
提筆寫下道:“若果真至無解困境,臣女鬥膽請王爺重回蜀地,養精蓄銳,以待來日。”
寫完,她臉上兀得紅成一片,緊張到指尖微微顫抖。
這些話,其實含了大逆不道的意思,來日是什麼意思?官家無子,不言自明。但在看不見摸不着的官家面前,她從心裡覺得那位王爺不該因為什麼争鬥,就白白地折在汴京。
她的預感一向準确,從剛剛王柏舟的那些話裡,她感受到了自至高之處襲來的不安與惶惶,裹挾着威嚴與陰謀。
将寫好的紙折好後,她出了房門,王柏舟迎上前,她讓他去前廳等她。
躲過了侍女之後,即便是光天化日,她還是将那張紙塞到了門縫,深深地看了一眼,方才轉頭離開。
到了前廳,春柳已将行李草草收拾了些出來,裹成個包袱放在桌子上,要她帶走。
蘇定慧朝她搖了搖頭,“帶些金銀細軟就好,其他的太過惹眼。”
王柏舟見她終于好了,松了口氣,趕緊道:“走罷走罷!連金銀細軟都不用,我娘都備好了。車就在門口等着,你等會低着頭,就當做是我的侍女,跟我上馬車就好。我娘說了,越是大大方方的,旁人越不會生疑。”
到了門口,果然有輛馬車守着,見人出來,車夫從車轅跳下來,開了馬車門。
蘇定慧正要上車,提裙之際,有道方才離開不久的聲音複又響起,笑裡藏刀道:“蘇小姐這是要去哪裡?有件事忘記報與蘇小姐,聖人剛求了官家,請蘇小姐入宮幾日,屆時以女官身份與王爺訂婚,旁人也不好說些看輕蘇小姐的閑話,這樣才不算辜負了聖人心意。”
王柏舟撂下臉道:“元紀你亂叫什麼?這是我家侍女,阿慧好好在府裡呆着。你認錯了人,還不快閃開!”
“是嗎蘇小姐?不知是我認錯了人,還是南陽侯府的郎子膽子忒大,竟敢蒙騙官家、聖人?”元紀微微一笑,看着背對他而站的蘇定慧。
王柏舟怒道:“少在這裡大放厥詞,小爺不怕你,官家、聖人也是你這閹黨能随便挂在嘴邊的?”
“看來确實是虎父無犬子,隻是不知侯爺是否能擔得起這個罪名,我覺得未必罷。”元紀仍是含笑。
“你神氣什麼?我爹就是不給你送禮又如何,隻會在官家面前進讒言的……”
元紀笑着問道:“進讒言的什麼?你想說狗?打狗卻也須看主人……”
“元直閣見笑了”,蘇定慧轉過身來,打斷了他,用力将不服氣的王柏舟拽到了身後,“不過是個玩笑,不必當真。既是聖人旨意,自然無有不從,還請直閣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