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沖将手臂繞過她的腰,把人鎖在了自己身前。
貼着他,蘇定慧有些緊繃,馬兒還原地震了震,四隻馬蹄交替而立。
李玄沖愧疚道:“阿慧,此番回蜀地,要辛苦你一番,回去後本王與你告罪。”
蘇定慧想說自己不是因為怕馬才……
他卻已經一夾馬腹,馬如離弦之箭,破風疾行。
蘇定慧默默收回來不及說出的話,因馬速過快而不斷加快的心跳在無聲地回應她的托大之言。
她已經顧不上要和他保持距離,和他将事情都說清楚,在掠過耳畔的疾風間,她緊緊抵在他的身前,唯有盡可能靠近他,才能減輕些在馬背上生出的驚惶。
她處事冷靜不假,到底沒在馬背上呆過,便是平生做過的馬車中,也從未有一輛跑得如此之快過。
她隻能依賴他。
接連趕了十四天的路,除去夜裡在驿站休整,她沒找到機會和他推心置腹地說清那些早已準備好的話。
直到入了西川路境内。
因離益州不遠,她終于不用在與人同騎一馬,而可以坐在特意為她準備的馬車裡。
又走了一日,這日到了開州,即便現在這樣慢悠悠的速度,再有個四五日也盡可以到益州了。
蘇定慧察覺到這是個好機會,也是個不能錯過的機會。
到益州之前,她必須将所有事情和他說清,而不是占着他王妃身份,讓他生出不必要的誤會。
“多謝王爺!”
蘇定慧從馬車上被人扶了下來,那人也就順勢牽着她的手,沒松開。
羅穆看到了,低頭摸了摸鼻尖,又面不改色地去安排下榻之事了。
要他說芳豫姑姑就是瞎操心,王爺對王妃哪裡是以前那副不近女色的樣子,連從汴京逃回來都要帶着王妃。
要知道若官家反悔了,叫禁軍追攆而來,隻怕會有場惡戰。
偏偏王爺舍不得王妃,要帶了王妃一起走,甚至不願兵分兩路。
蘇定慧看到羅穆走遠,終于不用顧及在人前讓那人丢了面子,隐晦地掙了掙,“王爺,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不舒服?疼?”李玄沖當即松開了,捧起她的手,就要揭開衣袖看是不是自己力氣太大。
蘇定慧将手從他掌上抽了回來,死死藏到身後,“我有正事和王爺說。”
“什麼事?”李玄沖也好脾氣地背過手,在她面前含了笑意。
沒等她答,又咳了聲道,“蜀地不比汴京,在這裡不用多拘束。況且你我已有婚約,旁人看到也不會多話。”
當然最重要的是,沒人敢多言。
他以為她從汴京而來,到底羞怯些,但太過注重這些總歸傷神,在這裡沒必要。
蘇定慧扭過頭,莫名不想看到他這般體貼入微的樣子,有些心酸,又有些眼熱,看了不遠處夕陽西下,正有棵銀杏樹,左右無人。
“王爺随我來。”
李玄沖跟在她身後,慢慢地随她走過去,到了銀杏底下,嗅到幼年時常聞見的味道,還告訴她道:“阿慧,益州裡頭的文殊院也有這樣的銀杏,若到秋天極美。到時候得閑了,本王陪你去逛逛。”
“王爺”,蘇定慧仰起頭看他,下了決絕之心,夕陽在她身後,背着光,她臉上的表情很肅然。
“有件東西我要交還于您。有件事,我也要和王爺說清。”
她将袖裡的那塊白玉取出來,橫在手上,送到了他眼下,“這塊玉太過貴重,王爺不慎遺失在了别院,我撿到了,今日特奉還給您。還有,王爺與我訂婚之時,是權宜之計,我并無嫁人之心,此生隻打算與醫書作伴,傳業治病。”
一陣風起,銀杏葉沙沙作響。除此外,沒了其他聲響。
李玄沖閑适的笑凝在唇畔。
“你要和我說的,就是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