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房裡走了幾圈,喝了口茶,又重新坐在了美人榻上,默背起湯頭歌訣。
可背着背着,她總是不由自主想起那個病人。
他腿上傷有多嚴重,沒人比她更清楚,疼時連正常行走都要靠極大的毅力,更别提騎馬疾行。
怪不得有時她同他坐在馬背上時覺得他身形緊繃,想來那時就是在忍痛。
蘇定慧糾結了會兒,還是站起來,打開了房門。
卻看見羅穆領着個人上來樓梯,神色緊張,那人背着藥箱,頭發胡須花白,能看出來是個上了年紀的大夫。
“這是……”蘇定慧擋在了兩人面前。
羅穆焦急道:“應了蘇娘子那句話了,不說了,我先将人領過去!”
“是不是……”蘇定慧臉色微變,指了指他的膝蓋。
羅穆“嗯”了聲,“有空再細說,還請蘇娘子先讓讓。”
蘇定慧讓到一旁,看着兩人到了一處房門,羅穆敲了敲門。
“……進!”
蘇定慧聽見那人的聲音。
表面上聽不出異樣,但她在他身邊久了,聽出這一聲并不尋常,十分隐忍。
她沖了過去,趁着羅穆推開門,從兩扇門間擠了進去,“我有辦法,你先帶人在門外侯着!”
她說完,便急步入了房中。
那人正坐着,雙掌扶榻,微微堵低頭,額角汗珠綴連,咬緊的颌角清晰可見,顯然在忍耐極大的痛苦。
“羅穆,馬車還是不必安排,本王自有分寸……”
“王爺!”
蘇定慧見他情況不對,幾步走到了長榻那裡,單膝跪在了腳踏上,想挽起他松開的褲腳,看看是什麼情況。
“怎麼是你?”李玄沖見是她,壓抑着莫名的怒火,“羅穆去找了你?”
他将赤腳往她所在相反處挪了些許。
蘇定慧愣了愣,感受到他的嫌棄之意,一想也能理解,畢竟被個他或許從來沒放在心上的小官之女拒絕,于他這個天潢貴胄而言,算是平白被侮辱了一番,更别說她說那些話時還在西川路境内的開州,是他這個藩王治下。
她眼裡有些酸澀。
但什麼都比不得治病重要,眨了下眼就仰起頭告訴他,“王爺,是我自己來的。沒人比我更清楚王爺病情,還請王爺以身體為重,原諒臣女、不!草民的冒犯!”
李玄沖感到尖銳的疼意從膝蓋襲來,該是這幾日騎馬用力的緣故,但他硬生生忍下了道:“在這裡你不是子惠,不必做這些。羅穆是不是到了?你将他和請來的大夫叫進來。”
區區一個娘子,算得了什麼。
他不願再在她面前露出任何敗象。
蘇定慧一瞥,見他握掌成拳,不再遲疑,當即掀起他的褲腳,一下子挽到膝蓋處。
“本王說了不用你來!”
蘇定慧用指頭輕碰了碰那微微腫脹鼓起的地方。
她聽見他悶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