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羅穆回禀完事後,還向姑母說了兩人之事,她自覺過了一半明路,婚事安穩,可以一門心思來對付黨項人了。
誰知姑母将她單獨留了下來,問她那位表兄近日有無異常舉動,比如和蘇大夫能扯上些關聯的。
她想了想,想起之前聽羅穆說起過,王爺最近戰事之餘常拿醫書在看,便把這件事給姑母說了。
見姑母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她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問了出來。
姑母讓她不要外傳。
沒想到那位表兄竟然可能對蘇大夫有意。
範文君至今還覺得恍惚。
“問罷,我知道的都會告訴蘇大夫。”
範文君很大方。
蘇定慧遲疑片刻,忽略心底的怪異之感,還是問道:“那軍中傷員多嗎?草藥可還夠用?”
“草藥缺得很,還有大夫。我們蜀地人本來不怕冷的,偏偏那個地方今年天氣怪,寒氣逼人,不少士兵到了就病倒了。黨項人還陰賊,喜歡在地上弄個坑窩子,馬蹄或者人一踏進去就撅了,多少人不是從馬背上摔下就是踩傷了,治腿傷的藥根本不夠使。要不是王爺打得有章法,早就搶下了西甯州,不然折更多人進去!”
蘇定慧聽得膽戰心驚,問道:“那你們這次回來,還要帶些大夫去西甯州?”
“對!隻怕還有得打!不過大夫已經定下了,姑母和羅穆今天就在安排上路的事,等到了夜裡,我們就走了。來找你,也是和你道個别!”
說着,範文君喝完杯中茶,就準備走了。
蘇定慧沒想到她來去匆匆,這樣趕時間,送她到了醫館門前,總覺得還有許多話沒說。
“範娘子,你等我一下!”
蘇定慧又回了房中,打開滿是藥香的抽屜,将塊方布展開,想着那人要是受了傷,或是舊傷複發,要如何拿藥來治。
不能忽略他的舊傷,不能加他忌用的藥物,也不能一味求見效快,還要考慮到他之後能否恢複如常。
蘇定慧從抽屜裡将治腿傷的藥瓶取出,拿了紙筆,飛快地寫了紙簽子貼在瓶身上,滿滿當當二十來瓶,一同放在了布上系了起來。
可一提起布來,裡頭的瓶子就碰撞出聲,可想而知從這裡到西甯州路途不短,很難完整被帶過去。
再者,她雖寫了用藥情形與劑量,如軍中大夫有他自己辦法,隻怕也不會用。
她猛然停下,不明白自己在幹什麼?
那人身為主帥,再怎麼樣也不至于缺他的藥。
為什麼要做這些多餘的事?
為什麼要失去冷靜?
蘇定慧回到了門口。
範文君看看她身後,“蘇大夫不是要我帶什麼?”
“一時記錯了,沒什麼。範娘子,祝你一路順風,早日凱旋。”
蘇定慧看着她消失在路口,轉身回了醫館。
到了晚飯時,方老頭子看了她一眼,“阿慧,整個下午你都心不在焉。”
蘇定慧像是從夢中驚醒,直直看向他道:“阿翁,我想去個地方。”
萬一呢?萬一便缺了他的藥,萬一那些軍中大夫裡頭就有不熟悉他的身體,用錯藥的呢?
反正都要送大夫去。
他帶她來了蜀地,即便算恩情,她也不該置之不理。
方老頭子一聽她說西甯州,斷然拒絕,“不行,那裡太危險!再說你平白無故去哪裡做什麼?說不定那個地方正在打戰!行醫救人在哪裡都可以,在戰場上一着不慎,管你是打戰的還是給人治病的,刀箭不長眼,會死人的!”
“所以我更要去!”蘇定慧站了起來。
方老頭子變了臉色,“你非要去?為什麼?你是為了誰?”
“……阿翁,那裡需要大夫。”蘇定慧固執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