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他的竹簍裡還有幾個小八爪後，她決定上一趟山摘檸檬，做一道撈汁小海鮮。

八點整，陳昭騎車載于知樂進城。

兩人在九點左右抵達國營飯店。

此時，早高峰已經過去，店裡隻有零星幾人。

“今日菜單，櫃台點單，窗口自行拿餐。”櫃台的服務員頭都沒擡，用手裡的蒼蠅拍指向牆邊的小黑闆。

小黑闆上寫了今日的早餐種類，還算豐富。

“我找胡大廚，這是我姐。”陳昭說。

服務員知道陳昭是胡老三的朋友，懶洋洋地擡頭看了他一眼，下颌往後廚方向一撇。

“胡三哥，我來了。”陳昭朗聲打招呼。

後廚無人應答，他覺得有些奇怪，往常胡老三聽見聲都會出來迎。

走進飄着紅燒風味的廚房，隻有一個瘦高個站在竈前煮面。

“李哥，胡三哥呢？”陳昭擱下手裡的東西，朝那人打招呼。

小李回頭瞥了他一眼：“師父去屠宰場挑肉了。”

轉頭的瞬間，他嘟囔了一句别的話，于知樂兩人沒聽清。

“那我坐着等他吧。”陳昭對這兒很熟悉，拉過兩把椅子。

小李攪着鍋裡的面，與他扯閑篇：“不是前不久才來過嗎？怎麼又來了？”

“三哥想見我姐。”陳昭如實回答。

“就她？”小李猛地轉身指着于知樂，音調升高，“她就是那個做菜天下第一好吃的人？”

“嗯嗯，我姐做菜天下第一好吃。”陳昭驕傲地仰起頭。

小李來回打量了一番于知樂，眼神不太友好，嗆道：“長成這樣，能會做飯？”

“怎麼不能？我姐做的菜可比你做的好吃多了。”陳昭聽出他語氣裡的蔑視，大聲回應。

讓他和胡老三借下友誼的那碗紅燒肉就是小李做的，當時胡老三不小心端錯了菜。

“你什麼意思？”小李筷子一扔。

陳昭哼了一聲：“你什麼意思？”

服務員敲了敲櫃台通廚房的小窗口：“吵什麼吵？小李，客人的紅燒小排面做好了嗎？”

彼時，煮面的泡沫溢出鍋，澆在竈上，發出一陣嗤嗤聲。

小李氣急敗壞，但又不得不轉身處理。

他胡亂地用抹布擦了一下竈台，将面夾進大海碗，又從一旁的鍋裡舀出兩根排骨，在砧闆上剁得嘭嘭作響。

小排鋪在面上，澆上一勺紅燒湯汁。

小李轉身遞向另一個窗口，不耐煩地搖了搖鈴铛。

“面還沒斷生。”于知樂突然開口。

小李不耐煩地說：“你懂什麼？胡說八道！”

很快，一個衣着樸素的老爺爺走過來端走這碗面。

于知樂倒不氣惱，聳了聳肩。

“你們出去，陌生人不能進入後廚。”小李被她看戲般的眼神氣到，直接把兩人帶來的竹簍踢向一邊，“還想着用這些臭魚爛蝦換豬肉，做什麼白日夢。”

“小昭，我們先出去。”于知樂彎腰提上竹簍。

陳昭臉上有幾分不樂意，但還是乖乖跟在她身後。

兩人走到角落一張空桌子坐好，就看見老爺爺端起面碗到櫃台找說法。

老爺爺語氣并不激烈：“怎麼這面還沒熟就端給我？我要換一碗。”

服務員正打着瞌睡，被吓得瞌睡蟲飛了，拿起筷子撥了撥碗裡的面。

超過三分之一的面條表面有些地方還是白白的，還有一小撮黏在一起，顯得直挺挺的。

“小李，你怎麼回事？半碗面都沒煮透。”服務員氣沖沖地朝小窗口喊。

小窗口是正方形的，邊長不過一捺半長，能完整看到小李湊近的臉。

小李見對方穿着簡單，索性把氣撒在他身上，怒道：“什麼沒煮熟？看你這寒酸樣，第一次吃國營飯店吧。這是改良過的紅燒小排面，你懂不懂得欣賞？”

“你強詞奪理，明明就是沒煮熟！”老爺爺厲聲呵斥。

小李啧了一聲，煩躁地說：“愛吃不吃，不吃拉倒。想換，沒門！”

“你，你怎麼能是這種态度？”老爺爺氣有些喘不過來，身體有些搖晃。

于知樂和陳昭快速上前扶住他，幫助他穩住腳步。

“李陽，你别壞了胡三哥的名聲！”陳昭大聲呵斥。

這話一出，服務員向李陽投去鄙夷的目光。

方圓十裡的人都知道，李陽是經理弟弟，特意塞給胡老三當學徒，擺明就是為了胡老三的位置。

李陽腦海歘地一下被怒火侵占，繼續向前湊，整張臉似乎要從小窗口溢出來一般。

下一秒，他瞥見門口高大的身影，像被戳破的氣球那般，癟了。

胡老三随手一甩，半扇豬肉摔在桌面，發出啪地一聲巨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