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熱氣的腥臭味撲鼻而來,粘液淅瀝地淌下,肉色甬道深處,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是一隻紫色的眼球。
她正從裡面看着餘舟逝。
“她還活着。”餘道長輕輕把“水壺”放回到地上。
她還有救。
“我說過她還活着。”簡斯顯然沒有聽懂餘舟逝話裡的意思。
下一秒,串着水壺的“黑線”由幹癟變得充盈,水壺在地上不斷抽搐,吐出更多粘液,透過外壁仿佛能看見壺内滾動鼓起的眼球。
她很痛苦。
四面八方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相互依靠的測試間此時像被焚燒的蜂巢,蜂群掙紮着想飛出巢穴,卻發現所有生路都被烈火堵死,隻能在原地聽着自己和一牆之隔同伴死前的悲鳴。
“哇。”簡斯顯得十分平靜,“看來我們的污染時間也到啦。”
餘舟逝好像聽見了大胡子傭兵罵聲,還有孩子的尖叫聲。
房間内壁變得比剛剛更加柔軟,他們像踩在一團團瀕死的肉上,黑色小床上的被子逐漸隆起,有什麼東西正在慢慢生長。
沒人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沒人願意去想象活人是怎麼變成一隻肉質水壺的。
“你一定是最漂亮的水壺。”青年甚至沒心沒肺地甚至笑了起來。
“這麼愛當水壺,需要我送你一程嗎?”餘舟逝話中帶着笑意,但眼底卻一片冰冷。
“知道嗎,邊境科技非常缺少你這種人才,如果你願意來我們這裡……”簡斯攤手,“或許一分鐘後你就可以平安無事地從這裡出去。”
“哈?”餘道長從他的話中聽出了潛台詞,“你在威脅我?”
隔壁的慘叫聲愈發駭人。
“當然不是。”簡斯看起來很真誠,綠色的眼睛裡滿是無辜,“我隻是對你很感興趣。并且代表邊境科技對你發出誠摯的邀請,你沒看出來嗎?”
“你前十分鐘還在說你們公司在找殺手幹掉我。”
“别妄自菲薄,你可以把這當作一場特殊的面試,你的價值比愛德華那個好色的蠢貨大上一千倍,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都會選擇你。”簡斯誠懇道。
“所以你剛剛和我說那麼多就是為了拖延時間?拖到污染臨頭,拖到那個我無法自救,不得不答應你的條件才能活下去的時間點?”餘舟逝被氣笑了,“你這人能有幾句話可信的?”
“别這麼說,至少我免費為你普及了一些常識,我上課的市場價可是很貴的。”簡斯眨了眨眼,“另外我還教會了你‘要時刻對陌生人保持戒心’這寶貴的一課。”
“真是不好意思。”餘道士收斂了情緒,語氣重新平靜下來。
“貴公司可能請不起我。”
他的道袍無風自動,淩亂的發絲在空中飛舞,冷光以他為中心在房内迸發,瞬間驅散了黑暗與悶熱。原本漆黑一片的房間瞬間燈火通明,團團光暈落在暗紅的地闆上,所觸之處全都褪色開裂。
數不清的黃符從他寬大的袖中飛出,齊刷刷貼在四面牆上,紅色如潮水般不斷褪去。
道長撫上潔白的牆面,手指就這麼直愣愣地穿了過去。
“你真是每次都能出乎我的意料。”簡斯一點也沒因為餘舟逝的反抗和拒絕而惱羞成怒。
他狂熱地盯着餘舟逝的每個動作,那些超出現世任何流派的能力讓青年綠色的貓眼裡迸發出驚人又詭異的熱情。
“所以你現在要去哪裡?”
百分之八十的牆壁變得雪白,發出陣陣冷光。
“當然是去救人啊。”
餘道長理所當然道。
*
“報告!α003測試間信号失靈!”
“報告長官!α005的信号也斷開了!”
“α全部測試間信号斷聯!”
“故障範圍在擴大!β至θ測試間也全部失靈!”
“保持觀測!”一個金色眼睛褐色皮膚的拉丁裔青年從艙門内走出,他隻看了一眼中央屏幕便命令道:“通知全部待命檢修人員三分鐘後到位。”
青年淺金色的短發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像沙漠裡的異族王子。
他充滿爆發力又不誇張的肌肉被包裹在黑色的緊身衣裡,左臂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增添了幾分野性,紅色染深了周圍的衣服,皮肉暴露在外。
青年把回收槍放進腰間的槍夾裡,徑直走進了屏幕正下方的升降艙裡。
“懷亞特到了幫我和他說一聲,我先進去看看。”
在槍身嵌入裝備的瞬間,綠光閃爍,冰冷的機械女聲發出播報。
“特别回收權限已批準。”
“批準人:懷亞特;開放時間:2小時(至6時23分關閉權限通道)。”
“持槍人:聯防部特别行動隊隊長驚鵲,編号3-λ-A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