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12
“什麼秘件?”弗拉德不耐煩道:“再過五分鐘我就要上台了,非得這時候來煩我嗎?”
傳信人非常惶恐,生怕弗拉德一個不高興直接讓自己丢飯碗,連忙道:“閣下,他說自己是伊甸園那邊的人,具體我也不清楚。”
聽到伊甸園幾個字,弗拉德臉色一變。
“懷特,真是不好意思,我這裡還有别的事,就先不說了。”他像不放心似的,又交代了一句:“畢竟我是你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不是嗎?親人之間總是要相互幫助的。”
他又做作地說了幾句關心小輩的客套話,才匆匆挂斷通訊。
那副假裝和藹的面孔讓餘舟逝一陣反胃,他忍不住對壞亞特說:“雖然我們萍水相逢,前幾秒前你甚至還想開槍殺我,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問……”
“你真要為了這麼一個,這麼一個從頭爛到腳,早在十年前就應該被燒成灰的髒心畜牲,葬送自己大好的前程和未來的生活嗎?”
懷亞特一點也沒因為對方激烈的措辭産生任何情緒起伏,他看着餘道逝那張布滿符文的臉緩聲道:“他既是我的上司,又是我的長輩。”
“那又怎麼樣?我還是他爹呢!”餘舟逝口不擇言道:“不對!我根本不會有這麼個狗兒子!”
“呸!”
懷亞特:……
“你是不是不知道事情到底有多嚴重?”餘舟逝氣得想撬開他的腦殼,看看裡面裝的到底是水還是漿糊,“一旦他把污染轉嫁到你的身上,你輕則和他現在一樣,變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重則瘋掉甚至當場死亡!”
“就拿輕點的後果來說,隻要他繼續造孽,所有新污染都會讓你來承受!”餘道士崩潰道。
懷亞特像個沒事人一樣反問:“你怎麼這麼清楚?你是諾亞方舟的人?”
“不是,但我算他們同行。”餘舟逝力圖将話題轉回正題上,“你既然都竊聽到我和驚鵲的計劃了,自然知道我要幹什麼。”
“剛剛他被驚鵲引過去了,我們假設他已經接觸過異種,現在隻需要你放我進去,我就有辦法讓小林櫻和他重新建立鍊接!”
餘舟逝努力說服着眼前不為所動的青年:“屆時因果報應一切明了,他是死是活,全看他冤孽幾何。”
“而且你剛剛沒聽到嗎?那個畜牲五分鐘後就要上台,他胸前挂着名牌,所以應該不是什麼小型内部會議,甚至還可能是面向全網的直播。”
“是一個拉選票的直播演講活動。”懷亞特似乎對弗拉德的行程很清楚,“主題是保護婦女,兒童以及人造人。”
餘道士差點被這個主題氣笑。
“那不是更好嗎?一旦小林櫻們脫離收容就可以鎖定他,他在直播鏡頭下痛哭流涕地承認自己過去做的那些畜牲事,最後凄慘死去。”
懷亞特沒有說話。
時間一點點流逝,餘道士看對方軟的不吃,隻得咬牙威脅道:“我覺得你不算壞人,我也不想和無關人士動手。你到底在猶豫什麼?”
懷亞特終于開口了。
“你覺得伊甸園計劃牽涉的權貴隻有弗拉德本人嗎?”
餘舟逝一愣。
“你覺得本該被回收的小林櫻突然出現在十年後的直播現場,他們第一個懷疑的人會是誰?”
青年的聲音仍沒有絲毫的起伏,但每一個字都重重的砸在餘舟逝的心頭。
“既然我都能在驚鵲身上安放竊聽器,那麼其他人呢?”
錯綜複雜的關系與陰謀羅織出的巨網死死地把餘舟逝收攏其中。
“你以為,簡斯來找你,真的隻是因為邊境科技誤把你當成了殺死愛德華?唐的兇手嗎?”環亞特看了一眼懸在光腦投屏左上角的倒計時。
簡斯……他怎麼知道自己和簡斯的事情。
餘舟逝握緊了拳頭。
“某種程度上講,弗拉德和愛德華一樣,他不是不能死,他随時都可以死,隻不過他不能在說出不該說的事情之後才死。”懷亞特重新調整了回收槍的功率。
“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我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你當做什麼都沒發生。我會處理好驚鵲身上的錄音設備,隻要你不說,就沒人知道你能夠淨化污染。從這裡出去以後,你仍舊可以安全的過完一生。”
“第二,你還是讓小林櫻可以殺了弗拉德,但不能讓他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否則,某些人必定會追查到底。當然,比起第一種選擇,你仍需要承擔被發現淨化能力的風險。”
“怎麼說得你好像都是在為我考慮。”餘道士話裡有話。
“當然,我也有我自己的考量,一旦你讓弗拉德發瘋在直播前說出那些秘密,第一個被問責的肯定負責這次回收工作的我。”
“那驚鵲呢?”
“他?他被自己的長輩保護的很好。”懷亞特看似文不對題,實際上回答了很多。
“這樣嗎?那看來無論從哪個角度,我似乎都必須妥協了?”餘舟逝一步一步退向身後的黑暗,懷亞特就那麼靜靜的看着他,沒有任何動作。
“多好的選擇。”餘道士嗤笑,“不過就是讓一些本應該受到懲罰的人繼續幸福快樂的生活下去,讓那些本該活着的靈魂從此深陷地獄而已。”
尖銳的諷刺讓懷亞特皺眉,他看着餘舟逝退到了黑暗邊緣,隻差一步,他就将完全沒入污染核心。
“但他們都不是你,你是個理智的成年人,能力出衆,前途光明。你應該知道做出怎樣選擇對自己最有利。”懷亞特客觀道。
“是啊,我當然知道。”餘舟逝突然笑出聲,“可你不是也知道最有利自己的選擇嗎?”
“你本應該在剛剛視頻通話時就告訴弗拉德,不要去碰那個秘件,并且把我能夠淨化污染的信息如實上報,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懷亞特沉默了。
“但是你沒有。”餘舟逝轉過身,背對着青年揮了揮手,一步踏進了黑暗裡,“我們都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麼,本質上,我們是同一類人。”
“試探到此結束。”餘道長輕松道:“很高興認識你,懷亞特。”
“再見。”
餘舟逝的身影完全陷進那團難以描述的黑暗中,整個房間裡隻剩下餘燼灼燒着牆壁發出的噼啪聲,以及混雜遠處若有若無的痛呼呻吟。
“滴滴滴——”光腦的提示音打破了寂靜。
懷亞特突然回神似的擡頭,左上角的紅色倒計時此時已經歸零。
“啊……五分鐘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