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滾開!”
“祂跑了!祂往一樓去了!”
巨大的火球在走廊移動,點燃一條條長廊,煙霧報警器響徹大樓,水花從天花闆噴湧而出。
身後是無數追兵,餘舟逝在心裡倒數着距離。
二十米。
五米。
一米。
“砰——”
門被火球的高溫融化。
這是個平平無奇的男士洗手間,四面無窗,隻有四個洗手台和小便池,裡面甚至擺着“正在清潔,請勿使用”的牌子。
一覽無遺。
但他卻能嗅到從洗手台狹小排水口裡源源不斷上湧的熟悉氣味。
餘舟逝渾身的感官都告訴他:要找的人在裡面。
“你還想去哪?!”隊長與一衆士兵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十秒。
餘舟逝轉身面向他們。
他的觸角在短短幾秒内長滿了擁有自我意識的尖叫的口器,仿佛一個巨大的生物集合體,身體的每個部分都有着自己的生長方向。
“吼——”
下一秒,這具詭異的集合體一齊撲向對面的人類。
“砰砰砰——”
”轟——”
“請求增援!”
“它們分裂了!”
“不要脫下防護服!它們會傳染!”
密密麻麻如破殼蜘蛛般的異體胚胎從母體四散開來,大張着細密的牙齒咬像面前的人類。
它們沒有眼睛,甚至沒有四肢,隻能發出尖銳的叫聲匍匐前進。
烈火沖天。
血肉橫飛。
盛大的火光背後,臃腫的畸形怪異體中掙脫出一隻小小的肉球,精準地落進他一早看中的排水口。
那是一隻連着脊髓的腦子。
小小一隻。
他順暢地在逐漸變寬地管道中下滑,頭頂的混亂在逐漸遠去,他落入無限的寂靜與黑暗中。
鮮血從粘膩的粉色大腦皮層上浮,肉芽交織,骨骼生長,神經重塑。
器官,肌肉,皮膚,毛發。
眼球。
随着身體複原,白貓黑色眼睛逐漸變藍,餘舟逝能感覺到支撐身體的污染正緩慢消失。
後知後覺的劇痛随着多巴胺的下降席卷全身。
他像是被人反複從内部撕裂又糅合。
餘舟逝為了睜開一隻眼睛轉移注意力。
這裡面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得多,也高得多,越往下,那陣古怪的花香越明顯,熏得他頭暈。
餘舟逝的左眼痛的更厲害了。
逐漸稀薄得空氣,深不見底的管道,以及頭頂逐漸遠去的亮光,逼着餘貓貓松開兩隻墊着管壁的後腿,順着重力直接下墜。
“噗——”
他摔進了一團被塞滿了闆結的絨毛卻濕濕軟軟的地方。
比任何地方都濃重的花香熏得他差點吐出來。
這地方像被F-0427濃縮液和腐屍填滿的棺材!
他拼了命的向上爬,終于在自己快被臭味淹死前爬出了箱子,掉在了地上。
“咳咳!”小白貓撐着腦袋,把殘留在喉嚨裡的奇怪的東西吐出來。
他睜開被粘液糊住的雙眼,看見了框外的字——“失敗品5.6(廢棄)”
再一擡頭,視線便和一個渾身是花的怪物對上了。
“哈——”
貓崽心髒不受控制的狂跳,本能地炸毛弓背,朝對方發出警告。
雙方僵持了幾秒後餘舟逝才清醒過來,他弄幹淨眼睛上的黏液,再仔細看去。
那是隻和它一樣的大白貓。
大貓似乎剛從框裡的花堆裡鑽出來,從上往下地打量着它。
“喵……”你好。
餘舟逝小心翼翼的打着招呼,他不知道自己說的貓語标準不标準,與對方是否能聽懂。
那隻貓果然沒有動作,隻是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餘舟逝有些尴尬,他轉身看了看四周,這裡看起來是間實驗室,因為沒開燈,隻能隐約看見擺在中間的巨大的台子以及房間兩側的都是金屬籠。
和頭頂那棟東西兩相對比,誰真誰假一眼便知。
這雙破眼睛和沒人鞋高的身體實在看不清周圍的情況。
餘舟逝幹脆蹦起來,重新跳上箱子的邊緣勘探敵情。
卻用力過猛,腦袋撞上了牆壁。
由遠及進,頂燈一盞盞亮起,直到點亮了頭頂的最後那一盞。
餘舟逝也重新落在了巷子邊緣。
他用肉墊推了推那隻貓。
“啪——”
它身上的花掉了下來,花的根莖上,還連着一顆眼球。
這隻貓死了。
那一瞬間,餘舟逝的大腦似乎被無數植物根莖占據,它們狠狠紮進自己剛長好不久的組織中。
無數花苞汲取着他體内的汁液瘋狂地向外湧出。
它們捅破了餘舟逝左眼眼球的玻璃體,水狀液和血液,伴随着綻放地花瓣噴湧而出。
他終于看清了箱子。
裡滿是凋落的花瓣和動物的屍體,貓的,狗的,老鼠的,蛇的,還有豬的。
完全白骨化的有,腐爛液化的也有。
其中屍體最多的,也是最新鮮的,是老鼠。
各種生物被白花當成養分,它們在這裡生長又衰敗,整個箱子如同膿水般散發着惡臭與花香。
最上面一層是今天剛丢進來的實驗動物屍體,他們的肌肉尚有餘溫。
「新鮮真肉的口感就是好……合成肉再怎麼像也比不上。」
「那些都是老鼠肉。」
「想想也知道,誰切肉的時候會把骨架保持地那麼完好?」
……
「還有活的小貓啊!」
「我知道!我的肉就是從那裡撿的。」
為什麼他剛醒來時,周圍是一圈毛茸茸軟綿綿的東西?
為什麼他會四肢僵硬,呼吸困難?
為什麼他們會驚訝自己還活着?
因為他是一隻,有孕母貓的服衆死胎。
他和他的母親一樣,都死于白花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