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天僵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
如果能重來一次,他當然希望這事不會發生,這樣顔天過去這十年來就不會在回憶那件事時,被愧疚感折磨這麼久。
可當事人宋雁潮站在他面前質問自己的時候,顔天卻無法将原因說出口。
我害怕了,我不敢相信,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在那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顔天也試圖搞清楚自己當時的真實想法。
當他真正搞清楚時,一切似乎都結束了。
“我……對不起。”顔天有些黯然的說出三個字。
他說完,不敢去看那人。
“你知道我不想聽你說這個。”宋雁潮歎口氣,語氣帶着點苦澀的意味,“人也打了,你在我這兒裝什麼可憐,呵。”
“你還真是記仇。”顔天看眼手機時間,“這個點兒了,你打算跟我算這些陳年舊賬到幾點?”
“你這是對待受害者的态度?”宋雁潮看着他自知理虧還試圖轉移話題的樣子就想笑,“你真可以。”
“你是受害者?”顔天聽到這三個字有點不服氣,“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誰害你了?”宋雁潮問,“第二天你不就活蹦亂跳去度假,放着我一個人在病房裡不聞不問,顔天你跟我說話得摸摸良心。”
顔天想起宋雁潮進醫院的第二天,謝成跟着幾個哥們兒去郊區山裡燒烤,當時他一直處于心神不甯的狀态,也跟着去了。
隻是沒想到,宋雁潮躺在病房裡,竟然都能對他的行蹤了若指掌。
“看來你還是傷的不夠重,還有精力關心我上哪了?”顔天忍不住吐槽。
“我當時住院事鬧那麼大,我是擔心你愧疚一時想不開。”宋雁潮不鹹不淡的說,“就找個人盯盯你呗。”
“誰啊。”顔天問。
“我姐。”宋雁潮坦然道,“除去宋笑冰,其他人我也信不着。”
聽到這個名字,顔天不禁抖了抖。
如果當時不是有家裡大人攔着,宋笑冰那個陣勢能把謝成也打進醫院,跟她弟弟去做伴兒。
“怎麼?”宋雁潮昂看他沒說話便問,“你這是什麼表情。”
“沒……”顔天想起當時被宋笑冰堵在醫院北牆的外面那副樣子,這事大概是那小子這輩子的噩夢,“就是想起當時你姐後來也打了謝成。”
“謝成不錯。”宋雁潮挑挑眉給出一個評價,“我姐那人從小下手就沒輕重,她高中時候練過标槍。”
當年被宋笑冰這件事暴打這件事,謝成嚴禁他在任何場合提起。
顔天确實也很少提,畢竟當時如果在場的是自己,那肯定打不到謝成頭上。
“謝成的确是不錯,能忍住沒還手。”顔天随口感歎,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也沒往深裡想,直到他看見宋雁潮一臉“原來你也知道這個道理”的眼神。
“都過去那麼長時間了,你還讓我給你下跪認錯兒。”顔天受不了宋雁潮看着自己的眼神,“還時差,裝都不會多裝一會兒嗎?。”
“你還别說,提到這兩個字我還真不想跟你繼續瞎扯了。”宋雁潮仰起頭,扭扭脖子,“不打擾你了,明天我估計得在醫院待到下午。”
宋雁潮說着,走到門口,顔天走到衣架旁順手拎起他的外套。
“明天你們幾點?”宋雁潮問,“ 走之前到隔壁把飯吃了,正好我順路送你們。”
“順路?”顔天無奈,“順路去堵一圈兒嗎?”
“不跟你廢話了。”宋雁潮沒回頭,揮手示意他關門。
送走宋雁潮,顔天無力的坐在沙發上,今天嚴格說來沒幹嘛,可他覺得自己情緒一直處于起起伏伏的狀态。
這種感覺簡直是比被返稿超過三次還累。
這麼多年,顔天漸漸習慣這種跟宋雁潮毫不沾邊的日子。
到現在他都覺得不可思議,自己當初複讀那年是怎麼挺過來的嗎,或許沒有學習這檔子事,他也不能撐過來。
這天晚上顔天做了一個夢。
夢裡,他和宋雁潮面對面站着,宋雁潮單手扶着他的臉,靠的越來越近,近到下一秒,那人輕輕的吻住他的嘴。
這種觸感不陌生,顔天僵在原地,任由對方加深。
顔天感覺自己身體逐漸變輕,他不知道自己在什麼地方,周遭是漫天大雪。
腳下是白茫茫的冰面。
他想起來了,這是後海附近的一塊野外冰場。
那是顔天第一次跟宋雁潮去滑冰,他說自己怕摔不想學,宋雁潮監督他換上鞋,扶着他磕磕絆絆的走到結冰的湖中間。
顔天站都站不穩,玩了不到三分鐘就摔的垂頭喪氣。
“摔不死你。”宋雁潮的話在耳邊響起。
顔天清晰的記得當時的場景,明顯跟眼前的情況不一樣,正當他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時,他感覺到四周地震面突然跟着晃動起來。
緊接着腳下冰面突然裂開,一種墜落的感覺突然襲來。
顔天驚吓着從夢中醒來。
他起身走到窗根兒,來開窗簾。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顔天站在窗口,隔着玻璃,安靜的看了一會兒,才重新躺回床上。
顔天忘記自己什麼時候睡着的,再次醒來是被一陣砸門聲兒吵醒。
他慌亂的從床上爬起來,下意識拿起手機。
連續三個鬧鐘一點沒聽見,已經快要七點。
微信上,宋雁潮從六點多就開始狂轟亂炸了,先是一條消息,問他起來沒有,三分鐘後是一連串問号,最近的是三個間隔一分鐘的語音電話。
顔天竟然一個都聽見,知道發信人來砸門。
“你怎麼回事兒?”宋雁潮聲音裡透着幾分擔心,“給你發消息一點反應沒有?”
“我沒聽見手機響?”顔天穿着睡衣,臉上還帶着明顯沒睡醒的樣子。“大早上你就這麼砸門,看來昨天晚上睡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