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國法律規定非婚生子女作為獨立的個體,順利享有和婚生子女同等的繼承權。即使嫡長子長女往往被寄予厚望,為了避免争權有的家族還會把其她姐妹弟兄掃地出門,但作為家族的一份子,繼承到的資産也是十分可觀的。
屆時,她父親再用卑微的态度祈求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爺子,萬一對方心軟了呢。
月森的父親繞了個巨大的圈子,僅靠他們這代是不可能和完全鬧掰了的老爺子議和的,那就寄希望于下一代。
月森茗作為長女,從3歲就開始接觸鋼琴,日複一日每天練習。父親吵嚷月森茗練琴的那種尖銳、飽含怒氣的聲音至今還清晰地回蕩在她的耳邊,“我給你請最好的教授,你練鋼琴就是為了第一名這個目标,你看到鋼琴就給我記住這句話,第一名,必須是第一名!我所有的賭注都放在你的才華上了!”
月森茗的母親在幹什麼呢?
她在生孩子,在服從他的丈夫的任何決定。月森茗的父親不允許他的妻子去找工作,抛頭露面,免不了接觸異性。月森茗的母親起初還覺得她苦盡甘來、安逸幸福、衣食無憂,物質上總能享用最好的,與丈夫感情美滿,偶爾沾沾自喜丈夫為自己放棄一切。但漸漸地她發現她所有可支配的錢都是從丈夫那裡得到的,要靠他打錢,花起錢來根本沒有那麼自如。她策劃經營的店鋪也是她丈夫管賬。偶爾看不慣他的作為,不敢也不能說什麼。而且,她感受到她的丈夫越來越懊悔、越來越覺得她根本不值自己年輕時放棄一切,耐性越來越低。
她隻能變着法子讨丈夫的歡心,小心翼翼,讓自己給他帶來一些新鮮的快樂。妊娠對于她是很消耗氣血的事情,但生完一胎,休養一些時日,她便聽從他的丈夫,又開始新一輪的備孕。
她心思全在最愛她的丈夫身上,其它事物,譬如她的孩子,都有育兒師、管家、保姆一群人照顧,她好像也放不下什麼心思。
隻是,月森茗父親培養女兒的目的并不是為了她的發展。剛看出女兒學琴有點成績,媒體關注度已經有了。而花滑又正趕上霓虹國推崇的體育競技的風口。沒錯,一定要出名,越來越多的報道越好!于是幾乎沒作什麼思考,又不顧她的意願強迫她去學沉沒成本高、難度大、十分辛苦的花滑。
小小的月森茗為了便于練習,被父母丢在離冰上競技場步行不到十分鐘的公寓裡,擁有着比别人都要更勝一籌的訓練條件。如果說其他人每周頂多隻有20h的練習時間,那麼月森茗不同,她每周都會練習花滑芭蕾至少40h。
根本已經數不清身上受過多少傷、流過多少淚。
剛開始練習花滑的兩年裡她也三天兩頭哭一回,也曾偷偷躲起來跑出去但是沒幾個小時又被找到抓回來。在這些難熬的日子裡,每天見面最多的隻有教練、管家阿姨、住家教師、補習老師,平日大晚上或者節假日才能遇到一起訓練的小夥伴。
一直一直在各種學習,父母也沒多少次來看望自己。即使他們偶爾來看看訓練成果,也沒看到過她們臉上浮現過笑容或認可,或者關懷她的心理情況——她總是能聽到她們督促教練,問問她是否取得了技術性的突破。然而她們卻是不了解這項運動的。
月森茗被一頓亂炖,真的在全國初級花滑錦标賽取得了第二名。
但并不是如月森茗父親所想那樣,隻要有好老師加上比别人起步早、刻苦練習就真的能榜上有名,天賦、悟性、運氣也不可或缺。其實,月森茗的勝利并不是她父親謀劃的結果,為什麼他們總是認為理所應當,至今也沒明白過這一點。
小學月森茗也沒有認真去過幾天,都是請全職家教在訓練的休息間刻補習的,她對校園的唯一印象就是去考個要出現在小學成績單裡的期末考試,到最後隻留下一張連同學名字都叫不出的畢業照。
月森茗達成了父母的目的,但她覺得自己的生活是失敗的。小小的她能看懂一些名家名作,能聽懂一些道理,卻感覺自己已經越來越像機器,即使疲憊,也要拼拼命練習,直到沒有自己的意識,也就沒有了練習的苦楚。她累了,至少在體藝競技上拼不動了。連家人都不可信任,她也不知道她該信任誰才好。
造起輿論聲勢的目的已經達成了,月森茗的父母培養出了“天才少女”、成天以“霓虹國新一代虎媽狼爸”這類的頭銜沒少出現在媒體鏡頭前。月森茗也被逼得頻頻接受一些問答都是在父親要求下提前背過的采訪,以盡可能地獲得媒體曝光度。
自從花滑被勸退後,才12歲的月森茗已經出現了抑郁症狀,每天失眠、大哭,經常沒有食欲、頭暈、肚子痛,父母怎麼責備她都停不下哭聲,影響到她的母親備孕第四胎。
他們的女兒有心理問題,這被他們認為是一樁醜聞,月森茗隻好被帶到國外去看心理醫生。在醫生的建議下他們終于放過她,暫時不再為她設定人生的程序。
因為他們要求她做到的事她确實為他們做到了,月森茗引起了老爺子的關注,看到孫女資質不錯,但卻被虎頭虎腦養成了失敗的實驗品——鋼琴和花滑都有始無終。那就把兩個孫子接到自己身邊親自培養。目前在和自己的野兒子進行談判,同時還得想辦法應付其他兒女們的意見。
月森茗急切地需要換個環境,笨拙地琢磨着用電腦偷偷向冰帝初中部投了簡曆,在她的哀求、抗議、争吵下,終于來到了東京。
冰帝接收了她的簡曆等同意讓她入學後,管家趕忙招聘給冰帝學生補過課的老師對她進行全天的補習。月森茗并沒有很積極地學習,隻是按部就班地聽講,到最後入學考試的很多題型她都被輔導過。開學前幾天,接到校方的電話和郵件,要她在入學典禮上發言,月森茗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她厭惡身處在聚光燈下,但也不得不這樣做。
月森茗的心緒受到了很大的影響,成功者從來都不是她,而是她父親。她從來都不喜歡商業世界的聚光燈,也不想淪為鬥獸場用生命做賭注替别人博弈的鬥牛士,又何談她自信不自信呢?
她缺少社會經驗和與人交際的經驗,還得不斷看書或者觀察學習身邊人才能感受到正常的社會秩序。她缺少愛,她很孤獨,但她這麼多年的競技經驗讓她學會隐藏自己的弱點,她無處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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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由國中三年級的學生會會長帶領宣誓,同學們都齊聲跟着學長們喊出校訓,這才拉回月森茗的思緒。至此,入學典禮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