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是幹什麼,發脾氣?”陶子璇挑了挑眉,目光凝視着被濺灑出來的咖啡,灰褐色的汁水像是蜿蜒的小河瞬間将桌步侵染,留下淡淡的痕迹。
“沒什麼。”蘇木溪的口氣很差,她不知道是在和陶子璇生氣,還是為自己生氣。
這一場荒誕的交易的始作俑者不正是她自己嗎?為何陶子璇在她的面前,内心深處的焦躁不僅沒有減輕,反而更加的深,仿佛像是一個看不到底的黑洞,将她吞噬。
她究竟想要什麼?
在這場交易中,她的賭注緣由是什麼?僅僅是那一點點可笑的自尊嗎?還是……
蘇木溪倏地打了個冷噤,她的心在下沉,以看不到的速度,以無法控制的速度下沉。
她想要接近陶子璇,蘇木溪悲哀的發現,她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輸掉了。不是自尊,而是她自己都無可把握的情感。
這是一場交易,從來都不會有真實。蘇木溪清晰的感受到了陶子璇目光中未曾說出口的話。“呵呵。”蘇木溪笑起來,眼眸中是陶子璇看不懂的深沉。
從來都沒有開始,何來的起點。無非,是一廂情願。
短暫的時間,杯中的咖啡已經冷卻,毫無生氣的擱置在桌面。
時間安靜的可怕,寂寞的可悲。
九、等待
等待,顧名思義,不行動,直到所期待的人或事物出現。蘇木溪望着電腦屏幕上這兩個字發呆,鼠标定格在兩個字面前,光标閃爍不停。
“等待”,蘇木溪這次的構思主題,也是她接受的第一個大型的設計圖構思。
白色的畫紙,黑色的炭筆,蘇木溪無意識的在上面塗畫。點,線條,圓圈,交織的線條如同密密的網,将她淹沒。等待,是在說她如今的她嗎?
一個星期,蘇木溪每天都和陶子璇約會,晚餐、看電影、去水吧,不一樣的地點,不一樣的時間,同樣的表情。
陶子璇像是帶上了面具的人偶,随着撥動的發條而不停的旋轉。咔咔,咔咔,她仿佛聽到了時間流逝的聲音。她與她,所共有的,隻是一場交易幻化出來的虛拟,她除了等待每天必然流逝的時光,就是像現在這般,望着一窗之隔的人影歎息。
“還沒想到怎麼構思?不要急。”同事張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鼓勵她。
“是啊,是啊,不然晚上去喝一杯,我們幫你想想。”同事李湊過來,遞上一杯可樂。
“那個女人太狠了,居然把這個大難題交給你,你都不知道,這次主題的對方負責人可是出了名的難纏。如果搞砸了,以後在公司要想混下去,就難了。而且很可肯能被下放到其它的子公司去。”同事張悄悄的在蘇木溪耳畔低語。
“我還是自己想想吧,下班了,你們先去玩吧。”蘇木溪婉轉的拒絕了同事的邀約,低頭将目光繼續投注到白色的畫紙上。
下班鈴聲響起,同事們陸續收拾東西離開,偌大的辦公室,就留下了她和依舊對着電腦屏幕的陶子璇。
“下放到子公司。呵呵。”鉛筆在蘇木溪手中斷成兩段,尖利的筆尖劃破手指,鈍痛陣陣傳來,她卻不在乎。
陶子璇,你就如此想逃離開我嗎?蘇木溪的笑容是苦澀的,驕傲的她第一次如此挫敗。
下班後,最後走,一起離開公司,是她和陶子璇無言的默契。一周以來,一直如此,可今天,蘇木溪卻覺得煩躁起來。
扔下手中的鉛筆,蘇木溪抓起靠椅上的外套,逃也似的沖出了辦公室。壓抑不住的眼淚滑落,她聽到了心底有玻璃碰碎的聲音。
陶子璇,你夠狠!
“下雨了。今天的約會,取消。”
短信提示音響起。蘇木溪拿出手機,翻看短信,是陶子璇發來的。
公式化的語氣,排列成流水線般的句子。蘇木溪擡頭,才發現陰霾的天空不知道何時起下起了小雨。
轟隆,轟隆。閃電過後是陣陣雷鳴。
街道上的人影如同水珠般很快消失在蘇木溪的視線中,她靠着電話亭透明的玻璃門緩緩蹲下。雙膝環抱,她像是個受到偌大委屈的孩子,哭泣起來。
轟隆,轟隆。又一道閃電滑過灰色的天際。
擡頭,辦公室22樓的窗戶就在眼前,陶子璇必定還在辦公室裡一臉淡漠的對着電腦吧。蘇木溪揉揉額頭濕漉漉的發絲,聲音沙啞,低聲喃喃。
“隐約雷鳴,陰霾天空,即使無雨,我亦留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