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槐花鬼
這是一個炎熱的夏季,整整一個月都未曾落雨。秋桑的父親過世後,她的母親身體纏綿不适,先是有些迷糊,到近來,似乎連她這個唯一的女兒也不認識了,更加不記得周遭的事情。
醫生建議她讓母親到鄉下療養。看到每況愈下的母親,不得已,秋桑辭去了工作,在老家鄉下槐村找了個教書的差事,便簡單收拾行囊和母親搬到了槐村鄉下的老家。
槐村,是距京都四十公裡的小村子。
說實話,秋桑并不喜歡那裡。那個隻存在于她兒時的記憶裡模糊的地方。老舊的大宅,泛黃的窗紙,高高的橫梁總是帶着陰森的氣息。秋家大宅是父親家的祖業。不過,父親家人丁單薄,就父親一脈,在父親搬到京都後,就荒廢下了來。
初到的那晚,簡直就是異常的混亂。
秋桑不太懂得鄉下的禮節,面度突然出現在屋子裡熱情過度的鄰居,她發自心底的抗拒。說來也奇怪,母親到了這裡,反而出乎尋常的正常起來。她竟然一邊客氣的和鄰居寒暄,一邊指揮秋桑如何去收拾東西。
是鄉下的空氣讓母親恢複,還是其他,秋桑不得而知。在應付完這混亂的一切後,秋桑在陌生的房間裡度過不太安穩的一夜。
一個月後。
“小桑,起床了。再不起來,你上學要遲到了。”母親的聲音在房門外響起。
秋桑迷糊地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床頭的日曆,無奈的歎了口氣。
“今天是周末,我休息。”
她說話後,房門外便沒了聲息。母親的迷糊還是偶爾會犯,就好像她會搞錯秋桑上班的時間,偶爾也會忘記秋桑已經工作的事實。萬幸的是,母親到這裡後,即使犯病,也不會出現瘋癫的狀況,也不會對靠近她的人做出過激的行為。
起床後,秋桑吃了點粥,百無聊賴地望着屋子外小山丘上的一片槐樹林發呆。
忘記說了,槐村坐落在小山丘的山腳下,而秋桑家在山腳的西面,最靠近上山小路的方位。所以,每當秋桑在院子裡發呆,她一擡頭,總是能望見山上那一望無際的綠油油的槐樹林。
“要下雨了。”
不知何時,母親走到了秋桑身邊,望着那豔陽的天空喃喃低語。對于母親的胡言亂語秋桑早就見怪不驚。
夏季炎熱的下午,秋桑她認為花費時間和母親去談論天氣是否會下雨這樣無聊的話題,還不如像現在這樣懶洋洋地爬在廊檐下的木地闆上發呆更加地輕松惬意。
母親對秋桑不搭話的行為見怪不怪,她走到了一邊的矮桌旁,繼續她忙一個夏天的事業,折紙鶴。
隔壁的鄰居竄門的時候說,折紙鶴可以祈福,母親不知是為了打發夏季無聊的時間,還是真是為了祈福,開始了她那漫長的折紙生涯。
房間裡異常安靜,除了身後母親折紙發出的沙沙聲,就剩下院子裡蟬子發出的知了、知了的叫聲。
秋桑把手搭在下巴上,半眯着眼睛,意識在這炎熱的下午,開始飄到了遠方。
轟隆隆。
在秋桑就要昏昏欲睡的時候,晴空中忽然響起一聲驚雷。她被這突兀的雷聲驚吓,身體一僵,本能地就要擡頭看天空。
誰知剛一擡頭,視線就被身後的突然出現的一道黑影遮住了。
逆着光,她看不清黑影。
巨大的陰影在她眼底放大,她睜大眼想看清眼前的景況,奈何此刻耳邊又是一聲聲驚雷咋起,耀眼的閃電劃破長空。
白與黑的交替,讓本來視力不太好的秋桑完全變成了睜眼瞎。等不及适應眼前的光亮,她便感到脖子後面一陣鈍痛。頭暈乎乎,之後,秋桑就徹底地陷入了黑暗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昏沉沉的醒來。天邊挂起了一輪月牙,而此刻秋桑發現她依舊躺在秋家的大院裡的廊檐下。看看時間顯示,是第二天的傍晚。
四下一片寂靜。安靜的宅院裡隻聽得蟋蟀咕咕的聲音和房檐上斷斷續續滴答的水滴聲。
母親不在房間,也不在院子裡,除了在她書桌上的一張紙條。
“我有事情外出一段時間,不要找我。”
秋桑皺着眉,不理解母親的決定,可她也沒有去尋母親。昨日傍晚有什麼事情發生,她似乎隐約知道,可又下意識地刻意不去細想。
母親就這樣不見了蹤迹,沒有了一絲痕迹,仿佛徹底消失了。秋桑對鄰居聲稱母親探親去了,近期不回來,鄰居少了攀談的對象,又知道秋桑是個悶葫蘆,也就漸漸很少來竄門了。
沒有了為母親治病的目标,生活的軌迹被打破,秋桑瞬間頹廢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