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家嗎?楚漓走到小樓前,握住房門前的銅鎖,扣門。
半晌,怯怯柔弱的聲音傳來,清涼的嗓音像是夜空中綻放的煙花,淡淡的散開在雨霧中。楚漓的停頓在空中,微涼的聲音讓她有恍惚的錯覺,似乎是她的到了打擾了原本安甯的生活。
“我是醫生,來給這裡的病人看病。”楚漓輕輕嗓子,答應道。
“你進來吧。”大門嘎子的一聲打開,擡頭,楚漓瞧見了一個身穿白色睡裙的女子。女子輕輕咳嗽,白皙的臉蛋上泛着不正常的紅。
楚漓跟着女子走進房子裡。
房屋裡的裝飾古舊,大廳裡的桌椅雖然是上好的楠木制成,然都因為年生日久而顯出灰敗的顔色。女子走進大廳後,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女子說她叫倪若,因為身體不好,去年搬到鎮上。她有個毛病就是咳嗽,尤其是每年初春,纏綿愈烈,近幾日更是咳嗽得厲害。因為村裡人說鎮上來了新醫生,她就托人找了楚漓。女子說話簡單明了,說話也是柔弱不經風的模樣,可是楚漓卻有種奇怪的感覺,那種像是隔離了一層紗紙對話的感覺。
楚漓給她開了從藥箱裡拿了藥,吩咐了慣常的用藥事項,收了診金,起身告辭。
雨,還未停歇,昏沉的天空看不到盡頭。楚漓走出大門,又開始歎氣。她竟然忘記向主人讨要一把雨傘。回頭瞧瞧緊閉的大門,楚漓想了想,還是直接冒着雨離開。她沒有打擾人的習慣。
事情如過就這樣過去,也許就不會有後面發生的事情,可是,偏偏沒有如果。
一周後。
三月十四的黎明。
那黎明時分的清晨,楚漓記得很清楚。黎明前的灰白天空,讓她忽然有了一種想要走出房外看朝陽初升的心情。小鎮上看日出最适合的地方,楚漓想了想,她發現竟然是那天她去給倪若看病的小山丘。
想就去做,楚漓一向如此。關了房門,她直接朝着小山丘的方向走去。一路走,一路欣賞周圍的田野風光,楚漓難得的好心情,輕柔的泥土踩在足下,她覺得自在而放松。
小山丘的山頂,楚漓又瞧見柳若。長發飄飄,白衣若雪,站在山頂懸崖邊的柳如夢仿佛要奔向天邊的白雲,又仿佛要随風而去。
那個黎明的風很涼,楚漓忘不了。她親眼瞧見倪若将另外一名女子生生推下了山丘。女子驚呼的聲音,劃破夜空,刺入楚漓的耳膜,深入她的心底。
心中一慌,她沒有注意到腳下的石子,一個踉跄差點跌倒,驚動了站在懸崖邊的倪若。
倪若回過頭,她皺着眉頭,清亮的聲音完全不同于初見時候的怯怯柔弱,而是刺骨寒涼的冷:“你不該出現在這裡。”走到楚漓身邊的倪若身上散發出一股淡然的幽香,楚漓聞着淡然的香味,然後失去了意識。
那是楚漓最後一次看到日出,在失去意識前,她瞧見了紅如火的太陽從倪若身後緩緩升起,絢爛到極緻的光芒,一如那時候倪若眼底清涼如水的眸光。
醒來的時候,楚漓感到渾身乏力,觸目的是斑駁的鐵窗和窗外清冷的月光。
“你醒了?”
一身白衣的倪若坐在床前,她的眸光落在楚漓身上淡漠而疏離。
楚漓撐起手腕,費力地從床上坐起來,她敏感的發現她被下了藥。那是一種醫院裡常用的,用來控制神智失場的人而慣用的藥品。鎮定兼喪失反抗的能力。
“你對我下藥,怕我告發你?”楚漓皺眉。
倪若擡眸,漆黑的眼眸裡有太多的情緒,似是憂桑,又似無奈。
“為什麼是你?”倪若淺淡的歎息,若有若無,像是白色的羽毛拂過楚漓的心。凝望着若墨般深邃的眼眸,楚漓的心瞬間不可控制的疼痛,她無意識地握緊拳頭,她竟然想要撫平倪若眼底那淡然的憂桑。
此刻,楚漓感覺現在的倪若才是真實的,不再是霧裡看花的感覺。活生生的站在她的眼前,鮮活而跳動着生命的氣息。
是了,她想起來,初見倪若時候她心底的怪異感覺是什麼了。倪若給她的對話感覺太過僵硬,是一種麻木的泛着死氣味道。所以,她總覺得不舒服,明明眼前的人是在身前,又好像是隔着一層掀不開的薄紗。
“你為什麼殺人?那個女人是誰?”楚漓問,她該害怕的,可是面對倪若,她的心底的好奇更勝于恐懼。
倪若并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她給了她水和食物,然後留下楚漓一個人在房間裡。離開前,她告訴楚漓,她可以在二樓的整個樓層裡活動,當然,僅僅限于夜晚。
因為,每當黎明到來前,楚漓總是低擋不住困倦,然後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