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好像是許多條蛇?
——身形纖細、遍布冰冷鱗片的蛇。
難道,叙事者先生的真身是一團巨大的蛇群?祂也可以被尊稱為“群蛇之王”?
不對,不能再想象了!冷靜,冷靜,收斂思緒……
謹遵“叙事者”的叮囑,羅笙樂一動不動地僵硬着脖子,控制自己不要有任何輕微的轉頭,強行把一茬一茬冒出來的思緒甩出腦海。
就在這時,羅笙樂感到遊弋在自己頭頂上的蛇們仿佛安靜了下來,齊齊轉向某處。
“你聽,”“叙事者”含笑着,語氣似有幾分戲谑,“有小家夥在哭。”
蛇類“嘶嘶”吐着信子的聲音在羅笙樂頭頂和耳側響起,她能感到一條又一條藤蔓似的、長着冰冷鱗片的生物遊弋在她身後,甚至時而有鱗片蹭過她的發頂,讓她不敢回頭,僵硬地梗着脖頸,目光盯着前方的黑暗。
羅笙樂不敢再探究“叙事者”的真身到底是何種形态,她隻能盡量轉移注意,強顔歡笑着接話:“哭聲?……抱歉,我什麼都聽不到。”
在她的感官中,這裡隻有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而唯二能夠與她對話、作伴的存在,又以另一種更恐怖的模樣停在她身後……
頭皮發麻得如同要炸開,羅笙樂覺得自己現在還能保持着直立的姿勢,沒有腿一軟跪在地上,已經十分争氣了。
她甚至在心底想,天呐,她母親一定預料不到,小時候那個看一眼恐怖片都會鬼哭狼嚎的孩子,長大之後居然能裝作若無其事地和一位……
一位疑似神明,又形如魔鬼的強大存在對話。
易逢初自上而下俯視着她,聲音略帶疑惑:“你居然什麼都聽不到?”
那您大概是不太了解我們人類的感官敏銳度……
暗自嘟哝一聲,羅笙樂解釋道:“是的,我隻能聽見……像是海風穿過重重洞穴的呼嘯聲。”
“或許這在您看來,是某種生物的哭聲?”
易逢初至今仍感到半夢半醒,他再次不甚清醒地聽了聽,那抽泣聲分明無比清晰地回響在四周,其中還夾雜着若隐若現的海浪聲,顯得悠遠而缥缈。
而抽泣聲的盡頭……正是令他感到饑餓的氣息根源。
易逢初伸出蛇信子,覺得口腔内兩側的尖牙有些癢癢的,有點饞,想要去覓食。
可是在這樣未知的情景下,把羅學姐一個人丢在這裡,似乎并不符合他從小接受的道德教育——這不滿足他意識裡“良好青年”的标準。
于是易逢初依靠意志力,強行按捺住愈發強烈的食欲,用憐憫的目光向下瞥了一眼羅笙樂,無聲歎息。
真可憐啊,小小年紀就耳朵聽不清、眼睛看不見的。
“?”
感到頭頂上那些遊弋的蛇們正在微微擺動,仿佛人在搖頭似的,羅笙樂下意識疑惑地擡頭,擡到一半卻又強行遏制住了。
不能擡頭,不能看……
羅笙樂再度警告自己,然後聽見“叙事者”那層層疊疊的聲音響起:“你一直站在這裡,似乎無法正常視物。”
“是的,人類一般都是無法在沒有光的環境下視物的,”她嚴謹地補充,“那些高階異能者已經脫離人的範疇,或許可以,但顯然我不包括在内。”
易逢初沉默了,他生出一絲不滿,什麼叫“人類一般都看不見”?
他明明就可以啊!
但易逢初急着去覓食,懶得和羅笙樂掰扯,他隻是本能似的切斷了自己的一部分——如同随手拔下一根頭發那般輕而易舉、無痛無感,讓它遊向羅笙樂。
“那我就讓你‘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