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消息,易逢初起身,再次用手指捏起那一根卷曲的古怪觸須,低聲喃喃:“所以,我之前夢裡吃的魚,居然真是一具陳年老屍體?”
這也是他有把握,指使羅笙樂在海潮聖子的夢境裡召喚他的原因——證據表明,那隻海潮聖子應該是真的十分懼怕他,并在與他的争鬥中完完全全處于獵物的地位。
這不,連觸須都被當作儲備糧,連吃帶拿地打包回來了……
既然手機被相似的未知力量阻攔,無法向副本投入更多力量,他沒辦法在現實裡解決海潮聖子,那就讓他在夢境裡繼續之前的“狩獵”吧。
“真好奇我在夢裡處于何種狀态,怎麼這麼生猛,連真神子嗣都随便啃。”
對于這件事,易逢初自己也覺得十分蹊跷,但自從手機來到他身邊之後,他身上顯露的異常也不差這麼一件,所以他隻是随意地感歎一句,并沒有撓心撓肺地想要尋找真相。
——開玩笑,如果面對那麼多異常,他都要一個個刨根問底、立刻搞明白,他早就蒼老十歲了!
易逢初始終堅信,等到命運來到合适的時機,他自然會明白他理應得知的一切,所以他從不強求。
把這件事放到一邊,易逢初轉而回想起夢中那股異常鮮香的味道,不禁咽了一口唾沫。
饑餓感像是添滿柴火的火爐,在腹中熊熊燃燒,燒灼着他的神經。
閉了閉眼,易逢初終于克服心理障礙,對着觸須一口咬了下去……
出乎意料,入口并沒有易逢初想象中的海腥味,而是如同豆沙一般順滑的清甜。
至于那些吸盤内部的眼球結構,嘗起來則像是爆漿焦糖珍珠,甜滋滋的香味順着食道滑下,無聲地撫平了如火焰灼燒的饑餓。
易逢初頓時眼前一亮,忍不住咬了第二口。
【味道如何?】手機問。
易逢初一邊腮幫子不停地咀嚼,一邊抽空回答:“你别說,這玩意兒的味道,是真的很不錯……有點像芝麻海苔味的……”
真是神不可貌相啊,看着那麼寒碜,味道居然很好吃。
易逢初嚼着嚼着,不知不覺中就把觸須整根吃完了,他看着空蕩蕩的手心,緩緩歎了一口氣。
他會想念它的,芝麻海苔——不對,是海潮聖子。
就在易逢初還在回味無窮的時候,手機冷不丁開口:【如果我說,你進入副本施展高層次的能量,可能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你還想要救她嗎?】
“不是救她,”易逢初姿态悠閑地坐回沙發上,“是救‘他們’——我沒有看屍體被永遠困住副本裡,源源不斷地滋養魚的癖好。”
“如果總是一次次地袖手旁觀,而不做出改變,那我和我所讨厭的、高高在上的諸神有什麼區别?”
說完,易逢初想了想,笑道:“你指的麻煩,是你在諸神遊樂場裡躲避的敵人?”
手機沉默一瞬:【……你早就猜到了?】
“這不是很明顯嗎?”易逢初語氣驚訝,“你總不能因為我不直白地說出口,就真把我當成什麼都不思考的傻子吧?”
“通過手機與一個個玩家聯系,你顯然在各個副本裡尋找着什麼。”
“但你又無法滲透進太多力量,隻能轉而用迂回的方式影響副本,必然是在諸神遊樂場中存在着令你避諱的敵對勢力……我沒有猜錯吧?”
【你沒有猜錯。】
手機再度詢問,【所以哪怕明白風險,你也堅持要解決這個副本?】
【為什麼?因為人性中可憐的正義和悲憫?】
易逢初雙手交疊,枕在腦袋後,他漫不經心地回答:“如果非要找個理由,你也可以認為……”
“我想吃點海潮聖子換換口味了。”
說話時,他微微笑着,上揚的唇角後露出一對尖尖的虎牙,乍一看就像是蛇類灌滿毒液的尖牙,無聲地呼喊着食欲。
當天夜裡,易逢初早早就沉入了夢鄉。
一如昨晚,他于半夢半醒之間感到一陣輕飄飄的知覺,好像蛻皮似的掙脫了平日沉重的軀殼。
于是靈魂便像是氤氲升起的煙霧,又像是解開繩索的小船,毫無重量地向遠方流浪。
他走過城市、荒野、沙漠;
漫步于深邃的星空下,斑斓各異的世界之間……
最後,抵達一片無垠的海洋之上。
就在易逢初正要一頭紮入深海時,一聲缥缈的、如同海妖吟唱般的歌聲自海面升騰而起,婉轉的音律卷起茫茫的海霧,像是一層朦胧的紗布,幹擾了易逢初的感知。
歌聲悠揚,像是越推越高的浪潮一般,逐漸将音調推至高峰,霎時間,狂風驟雨一同降臨。
白紫色的閃電劃破黑夜,在混沌的蒼穹中織就一張籠罩大海的巨網,刺目電光照亮了暗沉的大海,試圖阻撓強大的敵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