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城,千秋樓,二樓隔間裡。
楚熙和韶衡對坐,矮幾上擺了一桌糕點和一壺清茶,這桌糕點正是楚熙特意從玉珍坊所購買的。
韶衡将容淮用韶思怡逼迫自己毒害楚熙一事告知了楚熙,楚熙聞言,直言問了句,“那韶大人是怎麼想的呢?”
韶衡對楚熙行了一禮,“王爺,老夫不做官了,但卻比王爺年長,若王爺不棄,可喚老夫一聲先生。第二,王爺既已國士待老夫,老夫必以國士報之。此生,老夫定會對王爺忠心到底,絕無二心。”
楚熙對韶衡回了一禮,“有韶先生這句話,本王就放心了。先生放心,您忠于我,我自不會虧待您,他日若我為新帝,我定許先生官至宰輔。”
“王爺,老夫雖已無官職,但還是想提醒您一句,必諾之言,不足信也。老夫并非不認可王爺的能力,隻是,王爺還沒有坐上那個位置,就許老夫高官厚祿,錦繡前程,這實在不妥。畢竟,奕王和二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燈,最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王爺輕易許下承諾,若日後做不到有所期諾,纖毫必償;有所期約,時刻不易的話,那日後王爺一言,誰再敢信?自古驅民在信誠,一言為重百金輕。王爺日後是要治理天下的人,還請王爺日後說話要慎重。”
楚熙知道韶衡是興南四傑之一,他此刻是在擺譜呢!
楚熙敬重他,便對韶衡行了一禮,“多謝先生教我,本王受教了。”
韶衡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王爺聽得進去便好!王爺,方才,我與你說了容淮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楚熙想都不想便脫口而出,“将計就計!”
韶衡不解,“怎麼個将計就計?”
楚熙與韶衡密謀了一番,韶衡聞言,心生疑惑,“容淮是個狡詐謹慎的人,他會信嗎?”
“放心!他太希望我死了,隻要我如了他的願,他疑心病那麼重的一個人,一定會親自來查看我的屍體。畢竟他也害怕我會玩金蟬脫殼這一招。”楚熙冷哼一聲,“先生,容淮不是想讓你來毒殺我嗎?那咱們就來個甕中捉鼈,讓容淮想逃也逃不掉。”
韶衡見楚熙那一臉胸有成竹的模樣,便也隻能微微颔首,“好,都聽王爺的。”
楚熙擡手将面前的茶盞端起,韶衡也将茶盞端起。
楚熙一臉鄭重道:“此次成功與否,全靠先生了。”
“王爺不敢當!老夫必當竭盡全力,幫王爺誅殺容淮。”
韶衡語畢,兩人碰杯後,将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兩人飲下杯中茶水後,韶衡才放下茶杯,“王爺,思怡還在家裡。此次思怡身心受到創傷,而她身側又無其他親人,老夫想回去多陪陪思怡,就先告辭了。”
就在韶衡要站起身時,楚熙卻阻攔道:“且慢!”
韶衡未動身,也不做聲,隻靜靜聽楚熙說話。
楚熙解釋道:“先生,聽聞韶姑娘最喜歡玉珍坊的糕點了,這矮幾上的糕點都是本王從玉珍坊所購,要不給韶姑娘帶些回去,也算本王的一點心意。”
韶衡瞥了一眼桌上的糕點,雖未動過但送人确實有些不敬。
楚熙看出韶衡的憂慮,他連忙解釋道:“先生,本王送給韶姑娘的自然不是這桌上的糕點,是我在訂這桌糕點時多買了些,都已經打包好了。”楚熙命令道:“來人,把糕點拿上來。”
楚熙做這些,是為了讨好韶家父女,讓他們領自己的情,才能更好的為自己效力。
門外人聞言,一個小厮将包好的糕點拿了進來放到矮幾上後,對楚熙和韶衡各行一禮,便退了出去,出門時,還不忘将大門關好。
楚熙一番好意,韶衡也不好意思弗了楚熙的心意,便對楚熙行了一禮,“多謝王爺!”
韶衡語畢,提着糕點,轉身離去。
子時一刻,夜色如墨,月光如水。
郴州城中,已然宵禁,街上空無一人,寂靜無聲。
黑漆漆的牢獄裡,被十盞明晃晃的蠟燭照的通亮。
陰暗破舊的牢房中,三面發黴的銅牆鐵壁,還有一面用木頭鑄起的高門。
門上布滿蛛網和灰塵,髒亂不堪,地面鋪滿稻草,時不時有老鼠蟑螂過道。
而草席上躺着一人,雖身着白衣卻遍體鱗傷。
鮮血将他的白衣染成鮮紅,長時間的酷刑折磨讓他變得形銷骨立,傷痕累累,他微微張開沒有血色的唇瓣,小口小口的呼着氣,代表他還活着。
他是顔笙,今日是他在牢裡受刑的第一天。
鞭刑、水刑、烙行,讓他這一天活的生不如死。
但上頭有令,不許他死,所以,他受完刑後,小吏紛紛為他上藥止血,包紮傷口。
小吏怕他死了,還給了他一床厚實的棉被,夜裡寒涼,有棉被裹身,免得他被凍死了,小吏不好和上頭交差。
顔笙身上的皮肉此刻已無一塊好肉,原先白嫩光滑的肌膚此刻滿是紅肉外翻。
小吏雖給他上藥止血,可他還是覺得全身上下,痛不欲生。
就在顔笙用手摸索身旁的棉被時,隻聽門外傳來“啊啊啊啊~”的慘叫聲。
那慘叫如菜刀殺豬般,凄厲又淩亂。
而顔笙的牢房也被一人打開,顔笙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量仰頭,這才看到慕容直奔他而來。
慕容迅速跑到顔笙身側,顔笙心中既擔憂又自責,若不是自己被胡嘉利用,慕容這傻丫頭又怎會因為來救他而讓自己身處絕境。
顔笙不想當慕容的累贅,他微微張嘴,有氣無力道:“太後協苗川和五萬将士在牢房外,布下了天羅地網。阿容,别管我,你快,快走!”
慕容一臉震驚,“天羅地網?”
可是,剛才進來的時候沒有察覺到周圍有人在布陣,難不成是秋夢瑤故意讓他們進牢房的嗎?
慕容心裡雖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但來都來了,冷雲和段煙在外厮殺,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慕容知道自己力氣太小,她扶不起顔笙,便隻能等段煙殺過來,扛着顔笙離開。
慕容将藏在袖中的金瘡藥瓶拿出,他剛扒開顔笙的衣服想給他上藥時,顔笙突然阻止慕容,他有些自卑了。
身上那些猙獰可怖的傷會不會吓到慕容,顔笙輕聲道:“慕姑娘,我們已經和離了,你這般不妥,我自己來吧!”
慕容毫不留情的扯開顔笙的手,她一邊強行給顔笙上藥一邊不悅道:“顔笙,你可真是個塊讀書讀傻了的木頭,這都什麼時候了,還顧着禮節?顔笙,我一個女兒家都不在乎,你還守着你那點破禮儀幹什麼?況且你我還曾是夫妻,你身體哪處我沒看過?還害什麼羞?”
顔笙以為慕容生氣了,他剛想安撫慕容時,慕容卻脫下了自己的外衫給顔笙包裹住身子。
就在慕容想将顔笙扶起時,段煙和冷雲闖了進來,他們二人各手執一把利劍,劍上還有未幹的鮮血。
段煙走到顔笙身側,他将顔笙一把背起後,撕下自己的衣裙,将顔笙緊緊綁在自己的背上,顔笙也是因傷勢過重,從而疼痛,讓他昏了過去。
牢房外,隻見秋夢瑤手拿卷好的聖旨,面前是拿着刀直指冷雲、慕容、顔笙和段煙的士兵。
秋夢瑤命令道:“先王有令,誅殺冷雲。殺冷雲賞百金,殺顔笙賞百錠,殺段煙和慕容者,賞百吊。”
士兵聽聞殺人有錢可拿,便五指攏了攏手中大刀,隻見一個士兵從地面彈跳而起,對着冷雲就豎砍而來。
冷雲見此人來勢洶洶,但不會武功,隻見他打出一掌,掌風呼嘯,如龍卷風過境,迅猛無匹。
渾厚的掌力如猛龍過江般不僅橫沖直撞到這第一個沖上來就要取他性命的士兵身上,就連士兵身後的一群人也被冷雲這如驚雷霹靂般的内力給生生劈成兩半而死,也有一些被打飛在地,給活活摔死。
一群士兵死後還有接連不斷的要錢不要命的士兵前仆後繼的沖鋒陷陣。
段煙執劍,左殺右砍,直刺後擋。
從天而降的苗川卻手執彎刀與冷雲打的不可開交。
苗川刀法如流水般,流暢精湛,刀鋒凜冽,隻見他出刀時,刀影重重,刀光如電,一刀下去,漫天寒光,疾風狂嘯。
冷雲揮劍時,劍光如水,劍氣四溢。劍法極快,虛實交錯,劍招千變萬化。
寒光閃爍,刀劍碰撞,火花四濺,鐵血淋漓。
當劍與刀碰撞時,地晃房搖,房上的屋檐盡數化作了灰燼,而地上的許多士兵也被兩人的内力所波及,死傷無數。
而一旁的段煙出劍之迅速,猶如虎狼之猛烈,劍法犀利如鐵,劍身寒光一閃時,鮮血四濺,人頭翻滾。
而當段煙殺死一群人後,卻還有一波又一波人連接不斷的上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