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一個自稱趙婷姑媽的女人找上秦醫生。
醫生與書辭聯系時,約了時間、地點,其他也未多說。
晚上吃飯時她向小孩兒提起。
小姑娘眨巴眼睛,眼波流轉後低下頭,說:“全聽姐姐的。”
她沒做過父母,不過對于世俗描述的親情沒有多大眷戀,隻母親可稱得上與這東西沾得上邊,這也與她從小經曆有關吧。
她知不可以偏概全,也該放趙婷自己決定去留。
還是決定帶她去看看。
周五晚,書辭穿戴規整,帶着趙婷到了秦醫生辦公室。
來的是一男一女,像是平常夫妻,瞅着兩人進門,便親切地迎上來。
“這就是小婷啊,都這麼大了。”她帶着歡快的笑聲,手也不住摸摸趙婷短發。
小姑娘視線掃過面前兩人,着重落在書辭臉上。
書辭也回以微笑。
“我家也有個小孩兒,去了咱家就是姐姐了。”
也許是錯覺,兩人的動作、表情總透出不自然和倉促感。
由心而來的怪異蔓延開來。
她低下頭,看向小孩發頂,沒見其他動作。
舉棋不定時,男人早已将小婷拉到兩人中間。
女孩隻擡起頭,再次對上她雙眼。
“您放心,咱家正缺個女孩,小婷到咱家能湊個‘好’字。”
那男人也補充道着沒必要的說明。
“那咱們這就走了。”女人仍笑着,發出刺耳聲。
“小婷和姐姐說再見。”
女孩兒揚起臉,留下笑,離開。
書辭默然站着。
是她帶趙婷選擇去留,女孩兒也從未反駁,她卻如此不安。
“書辭……”秦醫生見她久未挪動,喚道,沒聽一生道完,書辭轉身沖出辦公室。
叮咚!
水滴聲無端在耳邊響起。
“你又何必……”妙玄的問,不似在與她交談。
“興許是怕她歸來時怪我吧。”
回答清脆,瞬間漾開腦中陰翳,一片清明。
她記得,這是清音。
很快,周圍嘈雜便将兩人聲音淹沒。
“老爺子死了也不知道留了多少遺産。”
“生個女兒,白伺候這麼久。”
“二哥也不來照顧,隻能委屈老婆了。”
“母親!”
埋怨,憤恨,痛苦,悲傷充斥而來,像要塞滿她腦子。
書辭停下腳步,環顧四周,卻無人說話。
“有了這女娃娃,咱家就不缺彩禮錢了。”
那刺耳聲在衆多心聲中再度響起,她循聲望去,正是那對夫妻。
“正好村東的找媳婦兒,回去就把她嫁了。”
男人嘴角咧起,像審視物品般看向小婷。
書辭捏緊拳頭,強忍下怒氣,快步将小婷拉回自己身邊。
“你幹什麼!”男人尖利吼道,“我是趙婷親人,你怎麼搶人。”
書辭似見了髒東西般鄙夷,往旁啐了口唾沫,“你也配是個親人,自己沒能力就打起小婷主意的廢物。”
小姑娘目光明亮,一動不動盯着書辭。
男人猙獰外露地像被書辭捅到心窩子,擡手揮來巴掌。
“這位先生……”
保安及時按住對方,秦醫生也從衆人身後走出。
“如果您再做出打架行為,我院将報警處理。”秦醫生不緊不慢說道。
男人奮力甩開保安死死攥住的手,指着書辭罵:“你又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是觊觎趙婷她媽的遺産。”
扭頭看向女孩:“你爸不要你真是對了,六親不認的小畜生。”
周遭已因男人的無端污蔑而激起浪般的議論。
書辭安撫地揉揉小婷腦袋,向前。
啪!
一記響亮耳光,将聒噪全壓下去,整個走廊都安靜下來。
“你居然敢打我?”男人捂着臉,不可置信質問。
“這麼龌龊,垃圾站容不下你了?”
“保安,别影響病患休息。”秦醫生微笑着交代道。
為首的隊長理解地将兩夫妻拽了出去。
直到完全消失在視野,書辭才舒了氣:“謝謝秦醫生。”
“這麼熟了,叫我秦怡就好。”秦怡眼神溫柔,提醒:“等會兒走後門,那邊。”說着她指向另一邊。
“嗯嗯。”
“我還有手術,就不送你倆了,回去注意安全。”
書辭點點頭。
回了家,書辭炒了倆菜,做了個自己小時候愛吃的丸子湯。
她一開始并未想過強留對方,但她還是本能地追了出去。
如今,事已經做下了,人也搶過來了,她才開始擔心趙婷可能會不願意。
書辭頭埋進碗裡,偷偷瞟了眼小姑娘,恰巧撞上對方悄悄投來的目光。
觸碰一瞬又像磁極同面迅速彈開。
短暫的靜默,同時開口:“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