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妙玄此生從未見過的陣圖。
污濁直侵清音,妙玄試着扯斷。
可體内傳到劇烈痛楚,似要把靈魂剝離身軀般。
她看向清音,也面露痛苦。
“斬!”妙玄舉訣揮劍。
“淩霜,認主!”
她猜到這是清音以自己為引,開啟的鎖魂陣。
神器丢失,清音便将自己的命綁給她,遏制她繼續裂魂。
“咳咳……”
鎖魂陣斷裂,淩霜劍氣将她震開幾米遠。
破碎的護身符漫天紛飛,強制破開的連接讓清音裂出一魂,消失。
她嘴角帶着血迹,扶着圍欄站起。
妙玄強制淩霜劍認清音為主,揮手将它送到面前。
“清音,用淩霜劍殺了我。”
沒了鎖魂陣的保護,魂魄飄飛,靈力化作光點,在污濁的侵蝕下不斷讓出城池。
妙玄兩步到她面前,逼她握住淩霜劍。
“不,不行。”清音無力推拒着,在對方逼迫下淚雨連連。
“不入輪回我也會找回殘魂,會尋天下最好的醫仙淨化污濁。”她喃喃,這般說服自己。
污濁入侵,妙玄已痛得面目猙獰,“清音,你是人間執權者,我是天道所育神胎,若成邪祟,便是生靈塗炭。”她握住劍鋒抵上胸口。
劃破皮膚之處,流出汩汩鮮血。
“我不願成為受本能驅使的怪物……清音,求你,做你該做的……”痛苦讓她無法完整說出整句話。
随着力量不斷消散,眼睛也再看不清,耳邊嘈雜遠去,痛苦也像靈魂般剝離出軀體。
“百年後……再見。”
“保重。”
妙玄聲音漸小。
在污濁完全占領之際,清音顫抖的手終于握住淩霜劍,刺穿妙玄胸膛。
脫力的妙玄像快風中飄飛的破舊衣服挂在淩霜劍上。
“師尊!”
“上神!”
李卿雲和靈生飛奔而來卻未與她最後道别。
結界收攏,湖風帶走若星辰般燦爛的殘魂,妙玄身軀也消散在清音面前。
清音重心不穩,雙膝跪地,愣愣地看向妙玄離去的方向。
執權之路漫長痛苦,她手下靈魂不止千萬,所有人為心中正道前赴後繼,妙玄也成為其間屍骨,成為清音心裡不斷悔恨的傷痕。
淩霜劍靈氣收斂,從此淪為廢劍。
“好痛……好痛!”書辭掙紮着從床上兀得坐起身。
視線聚焦,她伸出手,沒有傷口,沒有疼痛。
妙玄擔憂地坐在床邊,四周護法神明并未離開。
她伸手撫過妙玄臉頰,溫熱的體溫将她從恍惚中喚醒,“你是……誰?”
她看向那張與李卿雲相同的臉,聽着妙玄自戕時,呼喚‘師尊’的相同聲音,“我是……”
“書辭,可有哪兒不适?”卿雲焦急地在她身上掃視。
“沒有。”她拍拍卿雲腦袋,欣慰道:“謝謝。”
妙玄不在的千百年,她健康成長到現在,清音也算為她照顧好了這位師門小徒弟。
卿雲舒口氣,道:“閻王誠不欺我。”
“我去了多久?”她看向窗外夜幕下的街道。
“一日。”
摸索打開手機,一個已接聽的林笑通話記錄映入眼中。
“我變作你的聲音,接了那位喚作林笑的姑娘電話。”
“林笑……”她重複這兩字,答:“好。”
卿雲見她無事,帶人離開房間。
書辭整理好衣着,打了個車到林謠的小院。
開門時,她披了件外衣與吳嫂商量着收拾客房,看向書辭的雙眼也多了些躲閃。
“晚上好。”
林謠點頭示意,“給你盛了湯圓,在桌上,趁熱吃。”
“好。”
她放下包,到桌前坐下。
甜味在口中化開,她擡眼對上林謠蒼白的臉,“您吃了嗎?”
“沒什麼胃口,你吃吧。”
她裹上披肩,朝樓上走去,又頓住腳步:“客房今晚收拾了,你搬過去住吧。”
“噢。”書辭喝了口甜湯,答道。
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失落卻湧上心頭,“林謠。”呼喚拜托理智,脫口而出。
“嗯?”林謠回應着。
“你臉色不好,需要我做什麼?”
“無礙的,我休息一下就好。”她說完繼續向房間走去,随着關門聲,屋子陷入寂靜。
隻剩她孤單地聽着晚風鑽進縫隙的聲音。
空無一人的房間冷清得她不适應,自然地看向床邊,已無林謠痕迹。
即便暖氣開得很足,冷氣依舊灌入身體。
午夜,她從夢中驚醒,那場記憶的痛楚在腦中揮之不去。
索性起身打開電腦,整理起稿子。
“這個是?”她打開待辦事項的文件夾。
“什麼東西明天要開會讨論。”
書辭無奈地看向這個如今隻寫了個标題的文檔,想起大學答辯前夕被論文支配的恐懼。
本想着給自己緩兩天。
“緩不了一點啊!”
她拼命敲着鍵盤。
“這破電腦長了鍵盤,為什麼不能自己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