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提醒我,若你早與我講林笑和那些人就不會……”她哽咽到說不出話。
妙玄低下頭,邪主想試探她的實力,她又怎會不想呢?
邪主臨世,四界将再度危機四伏,所有修邪道之人都想成為新一代邪主,殊不知邪主并非實力強者所居之位,而是以嬰孩般占據邪祟身體不斷操控衆多邪道供奉力量,直至吞光世間所有生命。
那是沒有理智,單純欲望的驅使。
她明知衆人會在此時喪命,還是讓書辭去賭。
賭赢了,她便用溯魂術将邪主滅于胎中,賭輸了,就當以小博大的代價。
妙玄不語。
書辭一時怒火沖上腦中,“她們是弱小,是凡人,就該死嗎?”
兀得起身,讓妙玄呆愣一瞬,仙界千萬年間都以衆仙犧牲的方式阻止危難發生,并非弱小者亡,必要時強大者、上位者也該為蒼生安甯而死,這些被視為正道。
千萬年來皆是如此。
“你可曾問過,她們是否真的願意?”
妙玄沉默着對上書辭堅定又怨怼的雙眼,一直以來她都自視脫身于萬千因果之外,即便是倒在她山門的神仙,也未得她救治。
百年前,她也曾勸清音惜愛性命,後來,連她自己還不是裂魂自盡。
也算把自己看了個清楚。
“李書辭。”妙玄喚了凡名,“她們不是該死,隻是命中該有這一劫……”
“她們不該,憑什麼你來決定應當不應當,她們的命該由她們自己掌握。”書辭打斷了她的解釋,情緒牽引她聽不進任何話語。
“李書辭!你有沒有想過,她們生有此劫,本尊不騙你,也一樣會有她因。可邪主不殺,便會有千千萬萬的鈴筱,死于邪主供奉,連林謠也不會例外。”
衆人的死并非她所願,但沒有她,衆人也一樣赴死。
“可為何是她們……哪怕是……”她垂下頭,眼淚順着臉頰落下,滴落在杯中。
“不是她們你便就舍得了?”妙玄竟還調侃起來。
書辭再不回應她。
“好了。”妙玄站起身,揉了揉她發頂,“去将邪主找到,奪回鈴筱殘魂的靈力,拿回隐山觀小童的魂魄。”
書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随即又熄滅,“你說蔔不到位置,如何尋?”
“這是傷心傻了?找不到,不知将它引出來?”
她眼中一亮,抹開臉上縱橫的眼淚,道:“何解?”
“它雖怕我,今日也算試出本尊實力八九分,見吾如此弱小,也定會再來取吾性命。”
“可它如何我也知道,我們敵不過它。”書辭搓着大拇指,思考對策。
“你與本尊合起來都無當初三分之一實力,但若再尋到兩魂三魄未嘗不能與那東西一戰。”妙玄甩袖望向當年淩霜劍懸空的位置。
“醒後,你讓卿雲去公司假扮幾日鈴筱,還有你那相好……”
聲音逐漸缥缈,眼上涼涼的壓着她睜不開眼,耳邊傳來鉛筆摩擦紙張的細碎聲,她擡手挪開礙物。
林謠也聽到床上人聲響,放下筆,快步來到床邊。
刺眼的光亮侵入瞳孔,她适應着看向聲音來源方向,林謠擔憂的眉眼完全映在眼中。
“眼睛還疼嗎?”林謠溫柔的話語輕輕扣動耳膜。
她低下頭,看向手邊微涼的眼罩,是她哭紅眼,林謠為她消腫用的。
書辭愣愣地看着她久久沒有回神。
“沒事了,沒事了。”林謠輕輕将她抱入懷中,小心翼翼地撫着背。
她猛然明白了那句未聽全的話。
妙玄是讓她離開。
與書辭相處多日,妙玄不會不知她與林謠感情之深,以至連陽壽都可分,不論她去了何處,林謠都會用盡一切方法尋到她,即便龍潭虎穴。
除非林謠将她徹底忘記,忘了情,便忘了牽絆,沒了她,林謠就能安穩一生。
若是她成功了,便還可再将林謠追回來。
若是她回不來了,林謠也可再尋她人,相守一生。
她不由笑笑,如今隻需找出林謠反複記起她的原因。
“姐姐,我餓了。”
林謠身形一頓,松開書辭,臉上也綻開笑意,“好,好,晚飯我給你留在鍋裡,還是熱的。”
她起身跑出門,門外也想起急促的下樓聲。
書辭慢悠悠走出房間,四周望望,試圖找出異樣,一切如常。
“快來坐。”林謠對着樓上人喊了聲。
她掩下探尋眼神,換上平日的笑臉答着:“好。”
躺下時,林謠像不放心般抱着人,直至書辭施法強行讓她入睡。
書辭也緩緩進入幻境,溪邊流水潺潺,妙玄已在橋上恭候書辭多時。
“我找不到,是什麼讓她一直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