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小寵物足夠聽話,但是它踩壞了鄰居的草坪,迫使你不得不支付不小的賠償怎麼辦?
取決于他有沒有那麼乖?取決于他造成的損失大不大?
話點到即止。
有種被窺探的寒意爬上脊背。
白逸溫聲提議:“蘭迪,你要是中文學的不好,可以向你的哥哥再請教一下。”
“我會的。不過,我想以Bunny的中文水平,一定能聽懂我的意思。”蘭迪的眉弓很高,頂光落下影子,襯得他的神情有些狡黠,“郁金香我收到了,它的花瓣幹淨又優雅,讓我不禁聯想到一些雨後森林裡奔跑的野兔,倘若正好是白色的,在踏過落葉時,那一身絨絨的毛,可能會沾上一些濕潤的泥土,或者被露水淋身。可如果它是我後院的兔子,我可以讓它在我的溫室裡徜徉,一直像棉花糖一樣蓬松、柔軟。”
都是成年人,沒什麼懂裝不懂的。
懷着某些心思的人不在少數,白逸大部分時候懶得去處理,不然那也太麻煩了。但這是他的合作夥伴,不能随便敷衍。
“怎麼,你的新伴侶不合意?”
那個兔子面具的吉他手,這麼快就對他失去吸引力了?
“他啊……”聽出他所指,蘭迪眨了一下眼,“他不是我的伴侶。我們隻是在某些方面……很合拍。”
白逸下意識覺得他說的是床上那些。
這個小金毛的思想也太開放了,得謹慎些。
他伸出手指點了點錄音筆:“開個條件吧。”
蘭迪搖了搖頭:“我可憐它冒雨覓食,想要帶它回我的院子。”
談崩了。
他的要求是自己跟他。
怎麼可能。
都是差不多出身的人,誰願意在同輩人面前低一頭?
白逸的手虛搭在文件上,戒指随着角度變換反光:“恰恰因為它是野生的,喜歡你的花園,在路過時就會留下,不喜歡,自然就留在森林裡。”
“你不要誤會。”蘭迪放松身軀靠在椅背上,偏着頭望過來,“我隻是對弗蘭德得不到的東西感興趣,我想你會明白的。”
“華國人喜歡‘落葉歸根’,森林裡的落葉,應該是華國的葉子吧。”
“不好說。畢竟你的莊園不在華國,我也不是華國人,我和它卻在這裡相遇了。”蘭迪沒有如他擔憂地那樣靠近,反而是退遠了一些,把錄音筆斜插在縫隙裡,“Bunny,你的車内空間有點拮據。”
“你要追究他嗎?”
“這取決于你。”
“……”
别急,不能被他的思路帶偏了。
蘭迪對外一直表現得很低調,自己和他的幾次接觸,也隻留下了好說話、錢多的印象。這樣溫和的外皮,至少可以保證他在華國的活動得到更多的包容。
現在不是公衆場合,是在自己的車内,他不就不藏着掖着了。
所以他是的基于什麼判斷,自己會在這一次向他妥協?
一邊說乘逍配不上自己,一邊不擔心自己逼急了直接放任乘方被坑?
總不能是就好這一口吧。
第二階段還沒落實,他的目的如果是自己,那未免操之過急?他要是接着裝,自己不介意陪他客套一二,可他急着亮目的,可就有待考量了。
他已經有一個“合拍”的小情兒了,本不該在這種時候跳出來的——或者是那個小情兒出了什麼幺蛾子?讓他色令智昏?
上面的問題暫時無解,但有一點可以确定,他是故意給出口頭承諾,誤導甯惟新做出錯誤選擇的。
“說實話,弗蘭德……他也想來華國,但是父親不允許。”蘭迪退開後,那股讓人不适的冒犯感随之消失,他的一頭金色小卷毛配上大海一樣的眼睛非常有欺騙性,像油畫裡純真的青年,用惋惜的口吻說着憐憫的話,“為了不讓他那麼難受,我拿走了他的照片。”
雖然自己也認為,比起咄咄逼人的錢靳,他全程都表現得溫吞無害,但縱容酒局繼續,他絕對不是什麼善類。
但是這不代表自己默認他可以當面貶低自己的人。
“我與弗蘭德是朋友,如果他想,我們可以有很多合照。”白逸觀察着他的反應,故意拿話刺激,“這個問題我與弗蘭德可以私下裡聊。”
蘭迪的眼睛微微睜大,這使得他看起來分外專注。
“但是蘭迪先生,如果這次你能帶回去的利益不夠動人,下次來華國的,還會是您麼?”
蘭迪唇邊笑意加深,用一種呢喃般的語調道:“不急,我對于來這片土地,并沒有執念。”
大家都盯着Astray的動向,說實話,蘭迪有談下什麼大合作卻不被任何人知曉的概率很低。而錢氏是他們的老合作夥伴了,談不上什麼“開拓”,成不了蘭迪的“業績”。
他原本想用乘方做“殼”,等時機成熟,再把環亞推上去,可惜現在這個“殼”出了點小問題,不僅沒有開始營收,反而卷進了大量投入。
排除上述兩個,他還和哪一家有接觸嗎?
哦,對,差點忘了,還有A大。
國内的頂尖學府,他們的學術成果絕對不遑多讓。
——甚至,在自己搭上他的線之前,這位就已經在A大一擲千金了。
投的——
甯惟新。
甯惟新的項目利益大于環亞?
這個奇怪的大于号讓白逸生出幾分警惕。
那個小孩确實很優秀,圓桌會議邀請函,WE預選頭名,銀柏的資助對象,手寫代碼殺上前排的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