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川的反饋是第二天發過來的,說你挑的草莓很漂亮。
楚臨給他回了一條“謝謝誇獎”,然後彭川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今天回家?”
楚臨“嗯”了一聲,彭川又開始唠叨,“我給叔叔阿姨帶的禮物你别忘了拿啊。”
楚臨:“不知道的以為你是親兒子呢。”
“少損我啊,那咱倆的關系,你爸媽不就跟我自己爸媽差不多麼?”
“哎我草,我忘提醒你了,楚臨你頭發染回來沒啊。”
“你要是沒染回來就改天回吧,挺長時間沒回去,别為個發色,再鬧得不高興。”
楚臨:“染回來了。”
彭川歎了一聲:“我多句嘴,你别介意啊,你爸媽管你是不是管的有點兒太嚴了,那藝術家染個頭發不都是基操麼?”
“算了,不說了,你忙吧。”
“有事給我打電話,别自己憋着,彭哥罩着你,啊。”
挂了電話,楚臨笑罵了一句“唠叨”,然後把手機扔到一邊,開始洗澡換衣服。
但他卻在挑衣服時犯了難。
他帶回來的這些衣服是他常穿的,但可能入不了老一輩人的眼。
挑來挑去,也沒一件合适的。
隻能先出去買一件湊合穿了。
買完衣服,楚臨剛打算打車,他哥楚鲟漳就打電話過來問他在哪兒。
楚臨回了三個字。
在外面。
他哥電話打了過來。
“小臨,位置發我,我去接你。”
“不用,我打車過去。”
那邊停頓了片刻,楚鲟漳溫柔的聲音響起:“跟哥客氣什麼。”
楚臨心裡一酸:“怕你忙。”
“忙什麼事能比接弟弟重要,位置給我。”
二十分鐘後,一輛牧馬人停在他面前。
車窗搖下來,楚鲟漳在裡面喊他:“上來。”
楚臨愣了片刻,坐上副駕:“哥你那麼忙,讓司機來就好了。”
楚鲟漳微微皺了皺眉。
楚臨:“我得先回酒店一趟。”
楚鲟漳轉頭問他:“回酒店幹嘛?”
“朋友托我拿的禮品沒拿。”
楚鲟漳無奈歎了口氣:“回自己家拿什麼禮品。”
“爸媽給你房間都收拾好了,這次有時間,就多住一段時間吧,他們都想你了。”
楚臨:“我不回家住。”
“那你去我那兒。”
“我住酒店。”
楚鲟漳沒再說話,直到停車等紅綠燈的空隙,才轉頭笑着,語氣頗有些無奈。
“怎麼,連哥也記恨?”
“沒,怕你那兒不方便。”
“有什麼不方便的,你就住我那兒,我不忙的時候還能給你做做飯。”
楚臨拒絕:“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知道,你是大畫家。”
“住我那吧。”
“哥想你。”
楚臨轉頭看着窗外,眼角慢慢變紅。
他有無數種拒絕的話等着說,卻都敵不過這一句“哥想你”。
車子飛速行駛,車窗外面的景色由模糊變清明,慢慢變得熟悉,變回了童年記憶中的模樣。
他家住在教師公寓樓裡。
樓上樓下的鄰居全都是大學老師,教授。
平時裡湊在一起,最喜歡的就是炫孩子。
誰家孩子上了清華,誰家孩子保送北大,誰家中學生奧數競賽全省第一,背的門兒清。
比菜市場的綠葉菜種類記得都牢。
而所以人裡,被提起最多的,就是他哥,楚鲟漳。
從小學習好,萬年不變的全校第一,重點大學畢業,之後自己創業,沒過兩年,年紀輕輕就被評為省十大傑出青年。
跟他哥比起來,他簡直可以用平平無奇來形容。
所以楚臨心裡也能理解,為什麼父母更偏心他哥。
但楚臨并沒有因此怨恨過,因為他哥哥對他很好。
沒有人對他比他哥哥對他更好。
哥哥的溫柔讓楚臨沒有在小時候産生過畸形心裡。
他那時候想的,無非就是想要像哥哥一樣,像哥哥學習,像哥哥一樣,給父母争氣。
轉眼到了樓下。
破舊的老校區,沒有電梯。
樓梯間有些狹窄。
楚臨跟在楚鲟漳後面,靠右往上走。
他們倆都提過,讓父母換房子,但他們舍不得換地方。
楚臨提過一次,被拒絕後再就沒提過。
他不喜歡勉強别人。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在這個家裡,自己沒有話語權。
按他哥的性格,應該不止提過一次,但很顯然,沒成功。
塑料垃圾袋碰樓梯的聲音從上面傳來,楚臨微微側身,想給上面下來的人讓個位置。
卻聽耳邊一道驚呼:“鲟漳回來啦,你可好久沒回來了吧,你媽天天念叨你,說想你呢,說你開公司辛苦,哎,後面這是誰啊,你們公司的……”
楚鲟漳伸手扶了下金絲框眼鏡,打斷她:“我弟弟。”
“阿姨好。”
楚臨記不清面前這人是誰了,好多年沒見了。
但他沒忘了禮數,開口先問了聲好。
女人一笑:“啊,我想起來了,小臨吧,這孩子,還是這麼禮貌,這些年在哪幹什麼呀?”
楚臨:“我……”
“王阿姨,”楚鲟漳笑着,“我媽催我倆早點回去。”
“啊好,那你們快去吧,我下樓倒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