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山已經不像之前那般陰森恐怖了。
傅舟桓帶着屈竹和三匹馬棕馬站在之前那個瘋男人站的那棵樹下,夜晚的山風傳來白雲山上留存的淡淡血腥,傅舟桓焦急地不停踱步:“這都快三更了,她還來得了嗎?”
看着他在面前一直就這麼晃,屈竹覺得自己頭都要暈了:“公子,你歇會兒......”
傅舟桓走到他跟前轉了個圈兒:“我今天的裝束怎麼樣,頭發亂嗎?衣服合适嗎?”
自從來這裡等舜華姑娘後,自家公子已經來來回回問了他數十次這個問題了,屈竹無奈:“剛才在傳燈大會上舜華姑娘應該已經看到公子你了。”
傅舟桓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墨發:“剛才不一樣,人那麼多,未必瞧清了。”
屈竹道:“公子,你這樣子就像是跟和哪家的小娘子私奔一樣......”
傅舟桓聽了這話有些不滿:“胡說什麼呢?什麼私奔?”
不過想到今日傳燈大會上那些血淋淋的東西,他有些擔心:“你說她今晚能來嗎?不會出什麼岔子吧?要是今晚沒來,咱們在這兒想個辦法把人撈一撈。”
一道清冷熟悉的聲音從傅舟桓身後響起:“你能想什麼辦法?”
傅舟桓和屈竹轉頭看,隻見舜華身着一身黑帶着面紗站在茶攤旁。
舜華在傳燈大會上讓他感受到的神性全然無了,她的腰間還是配着滅魂,不過劍身用黑布随意包裹了一番。
“你可算來了!”
傅舟桓上前幾步,像是在迎她。
“也别寒暄了,直接說事兒。”舜華将李闵天給的獸皮拿了出來。
那天菩薩廟中的李闵天已經油盡燈枯,所以隻能依稀看到是個村子,而今日舜華将那獸皮拿出後注入靈力,一張地圖鋪滿了這整張皮,一個四面環山位于山谷之間的村子發着光躍然于上。
傅舟桓細細看了看:“這個方向從咱們這兒走的話,是在江南那邊。”
在被關起來的時候舜華想了很多,現在也不覺得傅舟桓是累贅了,自己沒出過苗疆對外面的情況不熟悉,有個對外面熟悉的人一起同行會避免很多麻煩。
隻是傅舟桓和屈竹二人都不會功夫,這一路也不知會有怎樣的危險。她現在主要擔心他們會在找這個佘神山途中出什麼岔子危及性命,收起獸皮對傅舟桓道:“我打算直接去上面所指之處,這一路恐有兇險,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傅舟桓笑了笑:“我自然是要和你一同去,這次出門帶了不少銀子,夠使上好一陣子。”
既然他這麼說,舜華便立馬跨上了一匹他們帶的棕馬:“那就走吧。”
夜色甯靜安詳,馬踏落葉而起,蟬鳴蛙叫,今天這一帶幾乎所有的人彙聚到了黔月山了。
離白雲山遠了,她深吸了口氣,空氣中帶着泥土的芬芳和蝴蝶花的花香,對過去的記憶好像變得遙遠起來,舜華從未覺得苗疆還有如此美好的時候。
傅舟桓偷偷看她,隻見她眉目舒緩,眼中不再像往日那般淩厲,他策着馬,聲音從風中傳來:“也不能叫你舜華了,你有什麼别人不知道的小名或者自己喜歡的名字嗎?”
舜華道:“沒有。”
傅舟桓想了想:“那叫你阿槿怎麼樣?舜華就是木槿花呢!”
舜華點頭:“都行。”
不知道她之前究竟在那個蠱司是什麼樣的,隻是今日大會上的祭司是那麼風光,恍若神明在世,可那天聽她跟李闵天的談話卻像是急于擺脫這裡。
傅舟桓問:“你為什麼那麼想走啊?當大人物不好嗎?”
舜華不解看向他:“什麼大人物?”
傅舟桓頗為崇拜地看着她:“大會上瞧着那些人拜你跟拜神一樣哩,還不是大人物啊?”
外人隻知她其表,而不知其内。舜華道:“不是。”
雖知自己被苗人們敬重,但今日傳燈大會上的這些在她看來不過是走個流程罷了,自小就被脅迫,整日悶頭練功,為了完成任務拼上性命,能是什麼大人物?
傅舟桓摸了摸鼻子:“我覺得挺厲害的,也不知道你是怎麼成這兒的祭司的,感覺你很讨厭這裡。”
讨厭?舜華冷笑一聲。
她摸了摸腰間被布包裹的滅魂,想到這些年隻殺不渡,帶回來便沒了蹤影的靈魂,嘴角勾起一抹嘲諷,這把滅魂劍是寂明給她的,蠱司的養育之恩根本也不算什麼,不過各取所需罷了。
若不是有利益所趨,長老殿不會管她死活,他們需要的隻是一把從小歸順蠱司的利刃。
從記事起她就被蠱司的人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