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鬼話誰信,蠱司裡他們看着長大的多了不也照殺不誤,不過是在培養一個祭司費神費力,與其她死不如将她變成一個傀儡。
那口唾沫落在月清臉上他也不惱,歎了一聲:“孩子大了脾氣也跟着大了,倒是這修為止步不前。”
最後一句嘲諷讓舜華無力反駁回嘴,因為她這些年自身修為真的沒什麼長進。
方怨急了,對傅舟桓道:“你,你還在等,等什麼?怎麼,還不,不出手,這麼站,站得住。”
傅舟桓抿着唇:“怕啊。”
方怨抓起傅舟桓的領子,面露兇色:“她,她很危險,你快去!”
傅舟桓其實也很臉色難看,他攥緊了手指,仍不跨出一步。
聽到了傅舟桓他們的對話,舜華沒有任何的感觸,一開始就沒指望他能幫上自己,傅舟桓本就不會術法和功夫,他們在白雲寨不過萍水相逢為各自的利益所以才結伴同行。
但她不能再回去,就算死不能。
幽綠的鬼火夾雜着赤色的囚籠,這個洞坑宛如地府一般陰森。
傅舟桓這般态度,方怨知道隻能靠自己了,她惡狠狠地盯着月清,蓄勢待發。
可正在月清準備動手将她的腿也打折時,突然間像是靈魂出竅般怔在原地。
一息間,隻見他的臉突然開始扭曲,迅速出現了黃色的毛,那顆頭顱一分為三,再次化為了三個狐狸頭。
壓住舜華的力量弱了幾分,她詫異于這突生的變故。
什麼情況,難道林願沒死?
還未等舜華做出反應,隻聽狐狸頭齊聲撕心裂肺的叫了起來,聲音如泣如訴,悲憤凄厲:“月清,我說了,你也别想好過!”
“臭丫頭,動手啊!”
在月清身後一把銀色的利刃立馬将他的脖子極為順滑地切了下來。
傅舟桓松了口氣般對方怨道:“你看,這不是有人要證明自己嗎?”
林蝓半個頭從月清的肩膀探了出來,她不知何時繞到了月清的身後偷襲了他。
沒人看到林蝓是怎麼過去的,而對月清對而言,這裡隻有舜華是最重要的,也并沒有把除了她以外的人放在眼裡。
三個狐狸頭落地後又成了月清,林蝓手腕一翻,将手中的斷水揮地飛快,殘光斷影中舜華甚至沒能看清她揮劍的動作,月清的身子就被大卸八塊,最後她再一劍捅進了月清的鬼心。
這次月清沒那麼好運,他那顆頭上的眼睛瞪大了看着林蝓,張開嘴卻因被割斷了咽喉發不了聲。
舜華怎麼也沒想到林蝓出手這麼利落,月清最後會這麼收場。
林蝓将斷水從月清身上拔出,鮮紅的血噴濺當場,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叉着腰對死不瞑目的月清道:“我就說我很有用了,我得證明給他們看呀,不然他們到時候離開不帶我怎麼辦?”
她一擊斃命,囚困舜華的赤網消散,月清的身子迅速化作了一具白骨。
那是一具畸形的白骨,是舜華他們在狐狸廟裡見過的。
傅舟桓蹲下身來撥弄起這具白骨:“靈蠱不是沒有身骨嗎?我和阿槿之前也遇到過。”
方怨道:“他們是,是骨肉至,至親。林祝被,被燒,他靈,靈魂,靠林願骨存,存世。”
“他們之間不,不能,離,太遠。不然林祝的靈,靈魂,會讓新的肉,肉身,壞的更,更快,所以林願一,一直,留着,但他,他終究隻,隻是魂體。”
傅舟桓不解:“那用林願以自己的骨頭塑一個林祝不就行了。”
方怨又道:“不行。到底還,還是兩個人,隻會再,再造出個沒有成,成蠱的林願”
還第一次見人強行與靈蠱相融,也不知道月清用的什麼法子,竟然令他如此自信,敢舍棄肉身,以魂魄将自己與林願相融而成靈蠱。
月清被反噬舜華一點都不意外,就算他隻有一魄,作為靈蠱後被破了鬼心也該灰飛煙滅了。
舜華俯身朝地面狠狠一撞,将自己脫臼的胳膊複位,回憶起剛才所見的一幕,既然林願居然還在月清的體内,那玉霜呢?雖是獻祭的,會不會也還在她體内?
但現在想那麼多也沒有無意義,因為她身上目前是正常的。
舜華讓林蝓将斷水給了她,從懷裡又拿出了那張獸皮,在上面注入了靈力。
獸皮上的圖案和字位置變了,落仙村變得黯淡,在另一個發光處的上頭。
那個發光處寫着佛陀寺三個字。
佛陀寺在南蜀,是一個舉世聞名的大寺,在幾千年前有三名僧人化身成佛,現在的住持叫應長生,也是個傳言中活了近千年的人。
很奇怪,明明佛陀寺離苗疆更近,卻讓他們先來了落仙村。
最近所遇之事順利地讓舜華心底裡生出了一絲疑慮,先是玉霜獻祭,她又輕易地向賒刀人尋了蠱的解法,現在月清和林願居然就這麼死了?
而這一切都是從她遇到傅舟桓開始的,不然她現在說不定還被困在蠱司之中,舜華不由地向傅舟桓看去,心中生出了一絲疑慮。
“這是什麼?我也看看。”一旁的林蝓想湊過來看她手裡的東西。
舜華當即将獸皮收了起來:“林蝓,你不是落仙村的人。”
林蝓半點不掩飾,笑嘻嘻道:“哎呀你怎麼發現的。”
舜華本來還以為還要跟她周旋會兒,沒成想她這就承認了:“因為你沒穿村中的白衣。”
林蝓沒想到居然是因為這個:“啊?那倒不是,之前我也是穿白衣的,一開始在村長家再遇見你們是因為出去玩兒回來後沒來得及換,正好偷隻雞,在村長家換了白衣後,從枯井的酒窖出來後又弄的太髒了,回家拿鞭子的時候順便換了。”
沒想到自己雖想錯了,但結果對了,舜華問:“你是怎麼混進村子裡的?為什麼幫他們?”
林蝓道:“我是玄門中人,以催憶術給這個村的人加了與我有關的記憶就混進了村,林氏死那麼多人雖是罪有應得,但再這麼下去還回豢養更大的邪祟,我可是來懲邪除惡的。”
舜華又問:“那你出自何門何派啊?”
這麼一說林蝓又來勁兒了,她自豪起來:“我這般俠肝義膽,自是出名門正派。”
名門正派少說也有十幾個,這能知道是哪?她這明擺着是不想說了。
橫豎林蝓的面相上看起來也不是壞人,而且還幫了大忙,這裡的事情已了,舜華也就随口問問,其實并不在意她是出自哪兒。
看着手中的斷水,她心裡踏實了不少,現在至少确定了佘神山真的存在。
落仙村這裡就先告一段落了,他們下一個目的地是佛陀寺。
而就在這時,一縷藍煙似是逃命般從落仙村往遠處飄去。
蠱司晦暗的燈下,沉伽正坐在布好的棋盤前自弈。
那縷藍煙落在了他的身側,執着黑子的手一頓,他将那枚棋子放回了棋奁壺中,原本溫潤的棕色眸子變得銳利起來。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