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是談生意,衆人喝酒比較有度,散宴時幾乎都清醒着。朱總帶人把尤朗和章信送出來,再三揮手送别。尤朗應付自如,章信卻覺得對方過分熱情了,臉都笑僵了才轉身松了口氣。
尤朗的司機開車在路邊等着了,章信記得以往這時候,他都會陪着尤朗到車邊,目送他離開,如果尤朗有醉意,他還要陪着送到家裡。但是現在,不管是從身份還是狀态來看,送上車這種行為都不再合适了。
不過,出于禮貌,也該說一聲。
“尤董……”
“你跟我來。”
章信的表情瞬間僵硬了,雖硬着頭皮點頭,但心裡不住打鼓:要跟我說什麼嗎?要送我回家?讓我送他回家?算了,見招拆招吧。
從這裡到路邊有一小段距離,尤朗見他一直和自己刻意保持距離,有些好笑,卻不拆穿他,隻輕聲問:“你和徐小姐談得怎麼樣?”
“啊?”章信想破腦袋都沒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一時反應不來,磕磕巴巴道,“就,就那樣,還行。”
“徐氏做得很大,又是家族企業,徐小姐的婚姻應當很重要,普通人可能入不了他們的眼。”
章信靜靜地聽,表面溫順乖巧,心中卻不斷反駁:不就是想打擊我嗎?讓我趁早放棄?就算不和徐小姐,也不會和你了。
章信想得入迷,手臂突然被大力一扯,整個人往後一仰,驚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自己面前就是尤朗的車,他剛才快撞到車上了。
章信微微後怕,一看尤朗,卻是一臉淺淺的笑,就好像在看小孩玩遊戲摔倒了一樣。章信心頭一跳,覺得臉龐有些發熱,掙開了尤朗的手。
尤朗并不惱,接着道:“你如果真要和徐小姐在一起,要努力些,不要叫他們看不起你。但是,你也不用太害怕,朗英雖然不如徐氏,但差距不算太大,你是有股份在手裡的,将來會接我的位置,整個N市,比你優秀的年輕人并不多。”
章信怔了,本以為他要打消自己癞蛤蟆吃天鵝肉的念頭,結果竟然是鼓勵。
“我與徐小姐的父母不熟,但是看小徐總,他們應當都是很有修養的人,你到他們面前,不用自卑,做你自己就好。”尤朗說着,打開車門,從後座拿出一個禮物袋遞給年輕人,“你之前說,與你父母已經斷了關系,我帶你這幾年,勉強算你半個老師。這是給徐小姐準備的禮物,算是你的長輩給徐小姐的一點心意。你的家境雖不如她,但該有的禮數要到。”
昏暗的路燈光下,章信的眼眶直發酸,他怎麼……怎麼會這樣周到?章信甚至忍不住假想,将來某一天,自己結婚,他是不是會幫忙安排好一切?
章信接過禮物袋,那紙袋質地厚實,看大小,應該是價值不菲的珠寶或是化妝品一類。
也許,他說的喜歡真的隻是自責愧疚保護欲這樣的東西,而不是真正的愛,否則,怎麼會這麼快就放下?
“原來,尤董也是會輕易放棄的。”
尤朗勝券在握似的笑笑:“你怎麼知道我放棄沒放棄?就算我放棄了又怎麼樣呢?你既然已經決定要和徐小姐在一起,我就應該尊重你,不是嗎?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應該體面一些。我培養你,一是為了朗英後繼有人,免除楠楠對朗英的責任,二是為了讓你有更好的生活。如果我在這種時候阻礙你追求自己的未來,不是與我的初衷相違背嗎?章信,不讓你為難尴尬,也是我表達愛的方式。”
章信感到内心情感洶湧,為了掩飾,趕緊低下了頭。可低頭的瞬間,眼淚還是一并砸落。
尤朗沒說什麼,隻道:“收下吧,我走了。”說着,自顧自鑽進車後座,關上了車門。
章信沒有離去,也沒有揮手說再見,一直垂着頭,呆呆的,看眼皮子底下那車輪慢慢往前滾動了,才失落地晃了晃手裡的禮物袋。
章信忍不住取出禮物盒打開,果然,一串閃亮奪目的項鍊展現在他眼前,碩大的鑽石吊墜,是所有女孩子看了都會心動的款式。
鑽石太耀眼,刺得章信再次落下淚來。他扭頭看着龜速前行,準備開上主路的車,忽然一陣沖動,把禮物盒往袋子裡胡亂一塞,拔腿追了上去!
尤朗一直在後視鏡裡看着小年輕,見他打開禮物,又見他望過來,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追,當即變了臉色:“停車!靠邊!”
司機都快上主路了,慌忙一轉方向盤,把車調了方向,朝着前面路邊空的位置緩緩去了。幸虧這段路車不多,不然也要出事的。
章信氣喘籲籲,追着緩緩降速的車去,車剛停穩,他就追了上來,“啪啪啪”地拍着車窗,神色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