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長着一雙眼尾下垂的桃花眼,瞧人時天生便帶着幾分深情,隻是此刻眼尾随動作挑起,這一點深情便在眼波流轉間化作十足挑釁。
這般對峙他們彼此之間都太過熟悉,汗水交織時如此,刀鋒相交時亦是,對他的想法實在再清楚不過。
缺了情根,不知情愛,卻是對刻上自己烙印的東西多一份執念,當真是荒唐。
他甚至記得幾次自己身有要事推開人欲離去之時,還未下床便被人使了狠勁按在床笫之間掙脫不得,瞬間便被撞得腰軟。
那時季向庭側過身來,伸出汗濕的手捧住應寄枝的臉,彎起眼眸便有甜意漫出,親昵地吻上去,耳鬓厮磨間話語卻冷。
“你該當的是那無心無情的怪物。”
說完這話,他才變了臉色,攢勁将人推開,披上衣物毫不留情地轉身離去。
他厭惡極了應寄枝這點不該存在的脾氣,卻又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着實能借此惡心這位舊情人一把。
應寄枝目光凝在季向庭身上許久,才緩緩張口:“是麼?”
他偏頭一眼,季向庭眼下便開始發燙,皮肉之間的灼燒感叫他自散亂回憶中抽離,暗紅色的鯉魚奴印幾欲掙跳而出,不由皺了皺眉。
啧,少爺脾氣。
應二未得到應寄枝分毫眼神,此種冷漠在外人看來便是狂傲至極,當即面色沉下,攬着懷中之人的手越發用力。
“應寄枝!你……”
話音未落,應二隻覺眼前銀光一晃,不過刹那功夫,落在身側之人腰上的手腕劇痛無比,他頓時卸了力道,滿面猙獰地握住已然斷裂的腕骨。
應寄枝驟然發難,讓靈堂之内尚未散去的應家子弟皆是一愣,彼此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不解,卻在如此氛圍下不敢多言。
應寄枝的淡漠品性衆人皆知,這應二向來與他不對付,此前諸多狂妄行事,即便身為少主也仍舊視若無睹,才讓人不甘如此之久。
此事究竟有何玄妙,才能讓千年不化的寒冰有了動怒之象?
萬籁俱寂中,應家家主自高台之上步步走下,白皙修長的手自長袍之下探出,此刻青筋盡數浮現,将站于應二身側的青年拽至台上。
“别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靈堂内的一潭死水似有片刻凝結,随後便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這人是應二帶來的男寵罷?家主這舉動究竟是何意啊?”
“方才的動靜你沒聽見?要我看,這兩人怕是早就……”
“不孝至極啊!”
無論如何壓低聲量,竊語之聲仍舊清晰傳入幾人耳中,季向庭被這不留力的牽拉扯得腰腹生疼,他忍了忍,不願同這瘋子計較。
愣怔良久的應二終于驚醒,也總算将兩人唇邊如出一轍的咬印看得分明,怒目圓瞪,指着兩人氣得發起抖來。
“好、好!真是荒謬之極!先家主屍骨未涼,你半路扔下滿堂賓客,便是在同我的男寵快活?!”
“你将應家百年名譽置于何地!!”
這話說得露骨,季向庭瞧着怒發沖冠的應二,面容浮現幾分無可奈何的怆然:“公子,此非我本意,隻是他是應家主,我……”
話語說了一半,卻格外意味深長,一手促成如此局面的應寄枝卻始終不置一詞,冷淡目光掃過場中衆生,便與季向庭一同消失在原地。
一日發生之事跌宕起伏,夜哭木着一張臉,扭頭看着身旁額角直跳的歲安:“家主許是會給你漲月俸。”
歲安長歎一聲:“黑鬼,你猜猜如今已有幾家收到消息了?”
千裡之外,燭火搖曳,桌案前容貌明麗的女子随手将擱在一旁的信箋燒去,支着腦袋瞧着跪在自己面前之人。
“看來我走的時機不對,這無情之人一日開竅,強搶男寵的戲碼沒看着,真是可惜,你同我說說?”
藏在陰影處的男子擡起頭來,隻瞧了一眼便身形一顫,重新垂下頭來捉摸不透唐意川的心思。
“唐家主,那時在下正忙着掩蓋射箭痕迹,并……并未見到此景。”
唐意川不再開口,有些意興闌珊地揮手:“既如此,便回罷。”
男子聞言一愣,緩緩起身卻久久不退,猶豫許久終于咬牙開口道:“唐家主!我對您一片忠心,您應過我若是替你做事,便能解開應家下在我身上的蠱,還我自由身,如今為何還不允諾?”
疾言厲色的質問下,唐意川攤開手,臉上滿是無辜之色。
“箭上之信你不是看了麼?”
“劍聖季月之劍顯于蓬萊秘境,身為應家子弟,當與家主一同前往,護其左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