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闆也對這個長相酷似李無疏的少俠頗有好感,想要他赢,瞧他這幅不倫不類的樣子,内心擔憂不已。
淩原和莊瀾對他更是不屑。
“宮主,淩原先上了。”銅闆道。
阮柒點頭,他聽得出來。
“宮主!淩原朝李少俠刺過去了!他身法好快!”
“李半初身法更快!他閃過去了!他把淩原的劍格開……不是!他把淩原的劍送回了劍鞘!”
無須銅闆講解,阮柒聽得出來。
劍風凜冽,院中兩道劍花閃過,宛如蓮生并蒂,花開兩朵。
淩原手中本也是一柄好劍,此時卻似不聽主人的話,反倒順李無疏的意,被覆水劍帶着掄了一圈。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手裡的劍便歸了鞘。
“這……”
銅闆并未料到戰鬥這麼快便結束了,他解說都趕不上那劍歸鞘的速度!
“怎麼好像在哪見過這招……”
——歸劍入鞘。
阮柒不願應戰時常使的招式。
這招被他用來對付李刻霜,屢試不爽。
隻不過他是以己之劍收入彼鞘,本質上是用獨門功法強收劍意。李無疏這一招卻是以劍勢引動對方歸鞘,不戰而屈人之兵,雖有“歸劍入鞘”之實,卻是以另一種方式實現。
竟然還能這樣?淩原目瞪口呆。
他才拔的劍,被對方強行歸鞘,若是還要拔出來繼續再戰,未免有些難看。
“宮主,淩原退場了。”
銅闆看向宮主,隻見對方微颔首,似乎對戰局不感興趣的樣子,一手支在額邊,一手攏着茶杯,手指不斷敲着杯沿,若有所思的模樣。
“宮主,莊瀾上場了。”
“投機取巧的把戲。”
莊瀾在李無疏面前站定,臉色陰沉無比。
此時的他倒是更加酷似青年時期的李無疏,劍在身後一橫,頗有蕩平天下的氣勢。
李無疏想起從前的自己苦大仇深,不由覺得好笑。
過盡千帆後,倒是感覺從前的自己不夠看淡世情,不夠灑脫自如。
他撣開挂在肩頭的發帶,笑道:“傳因果天衍之道,承彌禍平亂之願,你可知此話何意?”
莊瀾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話。
“道祖易太初作谶書《衍天遺冊》,傳衍天一脈,是為守護他一手創下的太平浮世。循天道,斷因果,彌天下禍端,挽世之無常。此道維護的是宿命天定之道,息事甯人之道,粉飾太平之道!”
“……”
莊瀾萬萬想不到,這家夥竟然敢在阮柒面前大放厥詞,駁斥衍天一脈所傳之道。
銅闆也臉色大變,忙去看宮主的臉色。
誰知道阮柒一改方才心不在焉的模樣,微彎起嘴角,正側耳細聽李無疏一番狂言。
“且問少俠,你對這‘投機取巧的把戲’不屑一顧,莫不是要入衍天宗學些妄動幹戈之術?”
“……”
經李無疏一說,莊瀾和淩原方才知自己努力的方向錯了。
他二人從未琢磨過衍天宗的宗學道義、曆史淵源,隻以為靠資質和能力才能得阮柒青睐,卻其實對自己一直追求的傳承一無所知。
阮柒撫掌而出:“好個息事甯人、粉飾太平之道。我若有意收你入我衍天宗,想必你也未必肯從。”
李無疏站在階下,仰頭看去。
竹葉在阮柒身畔飄落,片葉不沾,半截面容在黑绫之下宛如白玉雕刻。
他莫名想起人們對阮柒的描述——素而寡,像在為李無疏服喪。
他又想起昔日九儀宗突圍,他在重傷之下為阮柒所救。
寒夜漫漫,燭光微爍,他說待一切事定,去做個算命先生,坑蒙拐騙,然後用騙來的錢吃喝玩樂,遊山玩水。
阮柒一直在履行他們的約定,隻不過,是以未亡人般的身份。
他收了劍,在衆人注視下對阮柒深深行禮。
“學生願入天衍之道,求取太平一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