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你那天已經把詛咒回溯了啊。”坦蕩蕩的盧卡斯讓路過反倒不自在起來,隻是掃了一眼就移開視線,說起話也幹巴巴的。
盧卡斯也不嫌冷,更像是故意一般往路過視線裡湊了過來,原本挂着的彬彬有禮全然不見,笑得就好像不辨善惡所以能夠毫無顧忌拎着被自己殺掉的兔子到處閑逛的孩子。
不僅如此,盧卡斯還在追問:“不是說要看着詛咒讓我給出承諾嗎?怎麼不看了?”
問完,又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自問自答道:“哦!是這些傷吓到你?沒關系,這些傷不用治療也能夠痊愈,老師也認為我應該好好反省,隻要看到它們就能想起阿斯特大人的教導,提醒我管理好自己的言行。”
路過不自覺的想起以前看過的鬼故事,裡頭那些乖巧聽話卻又随時會反噬的可怕小鬼和眼前的盧卡斯倒是挺像。
他不由得在心裡哀嚎自己怎麼一個接一個的遇到讓人不舒服的怪人,一向把他守得緊緊的龍豆豆拯救了他——人高馬大的黑大個直接插在了兩人中間,把路過和盧卡斯嚴嚴實實的隔開了。
有人撐腰就是好,路過緩了緩神,說:“我說了,要看的是你身上的詛咒,如果你所說的是在騙我,那麼詛咒就會發生變化。要是沒有變化,那我就相信你的話。”
“好啊。”盧卡斯答應得十分爽快,“按照習慣,展示詛咒是互相證明,現在輪到你了。”
路過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有詛咒,他也沒本事自己提前造個假的。說到底還是吃了“外地人不懂本地規矩”的虧,這會兒聽盧卡斯提起習慣,他才想起這裡的人是會用展示詛咒來證明自己句句實話絕無虛言沒錯,但往往都是雙方互相袒露胸懷以示公平來着。
老村長單方面讓自己看詛咒那才是情急之下的操作,但他卻無意中把這錯誤示範記在了腦中,等話說完被盧卡斯反将一軍,路過這才意識到自個兒給自個兒挖了坑。
看盧卡斯的表情,倒不像是知道路過的身份故意那樣說的,單純就是想知道大言不慚的路過的詛咒會是什麼樣子。
好在路過臉皮厚,他估摸自己耍賴對方也不可能上前扒他衣服,幹脆一副我為你好的模樣說道:“你那個詛咒的花開得成這樣我就不為難你了,要是變成了怪物,你老師回頭怪我就不好收場。”
當然這話也是暗戳戳的表示我知道你小子撒謊成性,肯定又會騙我,我就随口那麼一說,你脫了我可不敢真的和你對上,要是出了事我還擔責任。
如他所料,盧卡斯見路過不肯脫,并沒有出言譏諷,而是轉頭對從開始就裝空氣到現在的車夫說:“你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夠了。”
車夫也不說話,微微點頭後便安靜要離開。
路過突然說道:“昨天我趕過來好像傷到筋骨了,就是坐馬車恐怕都夠嗆,你這這麼急要走的,也耽誤功夫。要不——”
他故意拉長了聲調不說後面的話。
盧卡斯是真急了,也不管龍豆豆是不是要阻攔,直接就過來要拉路過上車。
龍豆豆雖然大部分時候都心不在焉,但路過一叫,他總是會第一時間過來。
這次也一樣。
盧卡斯躲避不急直接被龍豆豆撞個結實,砰地一聲砸在了身後的馬車上,眼瞧着車輪歪了。
被殃及池魚的路過也撞到了馬車打開的門上,又咕噜滾下地,其他地方還好,隻覺得左肩生疼。
換成别的時候他可能要喊龍豆豆扶他起來,現在卻不敢讓正在和盧卡斯對峙的龍豆豆分心。
在這個動不動就是強者的世界,他沒什麼戰鬥力,但也知道高手過招就那麼一瞬間,雖然兩個人互相戒備都沒有動,可一旦某一方露出破綻,另一個絕對會抓住機會先出手。
這不是他們倆第一次對上,路過也不是第一次當戰鬥的旁觀者,到了這兒以後大大小小的架他看過不少,被卷進去也有那麼一兩回,反正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甚至可以說他就是那無辜挨揍的炮灰角色。
他隻敢老老實實待着還有個原因——上次龍豆豆就落了下風,最後是路遠出面收拾了盧卡斯。
這回路遠沒在場,路過害怕。
這樣的認知出現在腦海中時,路過自己都忍不住罵了個賤。
人在的時候嫌煩要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等真到了分道揚镳時又念念不忘的,這不是賤是什麼。
罵雖罵,就一下。路過從來都是會自省但絕對不内耗的,他和路遠認識時間不長,到現在他也說不清為什麼路遠對他會如此執着,不可能會有無緣無故的愛,所以就算路遠他幾次為了自己拼命,就算路遠好幾次主動表示願意“服侍”,就算路過笃信路遠的一言一行都是真心實意的,他依然拒絕了。
天上不可能掉餡餅,而且這唾手可得的餡餅還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做出來的,隻需要張開嘴就會自動進來——真要吃了,鹹魚可能就下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