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路過心裡也有兩個聲音在打架,一個說别猶豫了,趕緊起來老老實實聽話跟着走就對了。另一個聲音說這小子滿嘴謊話坑死人不償命的,還是見見路遠再說。
“路過先生,上車吧,換洗衣服到城外就能取到。”盧卡斯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近,話音落下時已經到了路過身邊,幹淨的馬靴踩在地面還未凝固的血液上一下就粘上了暗紅,擦得發亮的黑色皮面映出了些微小點點。
路過還在猶豫,盧卡斯卻直接抓着他将他硬拉了站起來。路過下意識地想要掙脫,然而對方的力量出奇地大,兩隻手跟鐵鉗子一樣夾得他肉疼,疼起來也就秒慫了,慫起來自然力氣就散了。
就這樣稀裡糊塗的,路過被帶到了馬車邊,看他還算配合,盧卡斯松了勁,打算換個姿勢去掐他的腰好擡一把塞進車廂。
松開的刹那,路過像是突然醒過來了,把住門框借力就朝邊上扭一頂,直接滑了下去,嘴裡喊着:“我現在不想走!”
路過的打算也簡單,既然你口口聲聲說不能違背我的意願,那我就說明白了,你說謊你就自己承擔後果。
他沒見過人變成詛咒怪的過程,也不知道盧卡斯被詛咒吞噬異變後會變成哪一種怪物,但這裡是城主的住處,應該還有大量魔法師和騎士團成員停留,對付一隻咒變怪肯定手到擒來。
路過一招出其不意脫了身以後直接鑽到了馬車底下,一秒不停就爬向對面,他剛剛已經偷偷觀察過了,從那頭跑到馬廄隻有十來米,他可以去把那些圍欄打開了讓受驚的馬都跑出來,這邊熱鬧起來就自然會有人來,人越多,盧卡斯要做什麼就越不方便。
雖說做了兩種假設,但盧卡斯會被詛咒吞噬掉的可能性就和陰溝裡翻船一樣小。所以路過那是把吃奶的力氣都拿了出來隻求在對方追上來之前跑到馬廄。
計劃在從馬車底下爬出來之前都執行順利,但沒跑幾步路過就覺得自己右腿一麻,身體已經不受控制跌向地面。
撲通倒地之後路過往大腿上疼的地方一模,滿手血。
盧卡斯已經追到馬車後面,正站在原地用真實之石治療詛咒。
路過猜自己應該是被他丢出來的什麼東西給砸在了腿上,最開始的麻已經變成了疼,眼看右邊褲腿上龍豆豆的血染成的暗紅被新的鮮紅給融合。
“艹,大腿上可是有動脈呀,他是要殺我!?”路過現在站不起來,隻能手忙腳亂的想扯截衣服先把腿綁上止血,偏偏這上好的旅行套裝特色之一就是結實,加上對自己可能會流血流死的恐慌,硬是撕不動。
那邊盧卡斯也不急着走過來,一邊拿着枚真實之石在胸口,一邊冷冰冰的告訴路過:“路過先生不用擔心,隻是擦掉一塊肉,你乖乖不要動,自然就會止血的。”
“我不去。”路過現在視盧卡斯為洪水猛獸,也隐隐約約有些埋怨路遠居然讓他來折磨自己,越想越憋屈,他幹脆扯着嗓子喊:“路遠,再不過來見我就死給你看了!”
他是真急眼了。
刷啦啦!
他這一嗓子不光驚到了不遠處的馬兒們,圍牆外還飛起了幾隻鳥。
和上次故意炫耀不同,盧卡斯這回隻用了一顆真實之石,但花的時間卻和上次差不多,在路過發洩情緒般的喊叫結束時,他手中的真實之石也完成任務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路過喊完之後也沒見到預期中會沖進來的衛兵,再看盧卡斯已經完事兒,頓時緊張得有些結巴:“别,别過來!”
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害怕起來,明明之前還主動跑到朝陽面前求死來着,要說哪裡不一樣,大概就是身邊少了個路遠。
至此,路過第一次正視路遠在自己心裡的分量——有他陪着就是死亡都變得不可怕。
“M的,你就這麼迷他呀!”路過在心裡唾棄自己,也在回憶到底是從哪裡開始自己被路遠給攻破防線的。
同時,疑惑也浮上心頭,怎麼想路遠都不像是會丢下他不管的人,在他失去意識的期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
懷疑的種子一旦發了芽,就算千斤巨石也難壓。
然而就算是有了新的猜想,路過卻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灰頭土臉躺地上眼睜睜看着盧卡斯走到自己身邊,直接抓起他的右腿重新往馬車上拖。
“輕點!疼!”路過沒想到自己的待遇驟然就下降那麼多,之前還有所顧忌的盧卡斯現在的态度根本就是把他不當人,倒拖着走也就算了,還故意抓着受傷的那條腿。
但是不管他怎麼喊,對方就和沒聽到一樣。
路過不知道是自己喊那嗓子還是逃跑的行為激怒了盧卡斯,所以才獲得了這頓故意的折磨。
又或者,是該死的命運借了盧卡斯的手對一直拒絕路遠的自己進行懲罰。
疼痛讓路過的腦子出奇地清醒起來。
自己被莫名其妙弄過來以後基本上都是在和“命運的安排”反着來,叛逆得仿佛腦子都被換了一個那般,真正的鹹魚不是應該老老實實跟着安排走才對麼。
直到他就像一頭被獵捕的野豬那樣丢進馬車,路過忍不住問正在把他擺正的盧卡斯:“路遠他沒事吧?龍豆豆呢?”
盧卡斯一笑,答道:“路過大人,這些都不需要你擔心了。如果再拖延時間,下次我會在你另外一條腿上打洞,接着是手臂,或者更多的地方。”
這赤裸裸的威脅比之前的陰陽怪氣更有效果,路過擠出笑,點頭表示自己會老實,一遍不忘繼續問:“我保證配合,你看能不能先幫我把傷口治療一下,這行動不便也影響速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