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休的确沒有騙人,龍豆豆寬闊的背上容納他們三個人飛行毫無壓力,休還特意招了小生靈來幫忙固定好他們,所以絕對不會掉下去。
然而問題還是出在龍豆豆身上,剛吃飽的時候那一頓嚎顯然沒能徹底釋放掉詛咒之下積壓的活力,等路過确認坐好了可以飛了,龍豆豆翅膀一拍就是直角拉升,路過隻感覺身體跟着竄出去了,魂還留在地面懵逼中。
拉比倒是三分驚吓七分興奮,雖然已經盡力在克制,還是會時不時小聲喊兩嗓子。
龍豆豆則一直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勞資自由自在”和“不行我還背着路哥”這兩種狀态之間來回切換。
所以這趟黑龍航班也就一會兒晃一會兒穩的。
休則是在所有人坐穩以後給龍豆豆指了個方向告訴他一直飛就好,之後就把自己裹在從馬車裡拿出來的薄毯子裡不再說話。
這中間路過飄到不知道哪裡的魂們正在開會讨論如果我不暈這些,如果那天沒叫路遠敲暈我,如果我沒有被休忽悠,是不是事情的走向就不會成現在這樣?
月光之下是靜谧的草原,月光之上是璀璨的星空,氤氲的黑暗雖然是夜晚的基調,但死氣沉沉這個詞語并不适用于現在,至少,不适用在振翅翺翔劃過長空的黑龍身上。
變成龍身的龍豆豆會讓路過覺得熟悉,其實也是因為他那雙即使變成獵食者的豎瞳卻依然清澈而愚鈍的眼睛,以及完全不知道他是不是聽懂了的懵懂表情。此時的他靠着本能适應着原本就屬于自己的身體,如果沒有路過的存在,恐怕它已經沉浸在這既陌生又該死地熟悉的感受中而徹底忘記人類時候的記憶。
龍族有自己的語言和文字,但這些已經沒有龍能教龍豆豆了,他甚至連怎麼進食都需要人幫助。但這些并不妨礙它以龍的身份仰天長嘯、翺翔天空,感受它本應該擁有的一切。
然而路過就如同栓住它理智缰繩,維系住了他腦子裡人類部分的存留,大概在龍豆豆看來,路過就是睜眼看到的第一個等于父母的存在。
至于為什麼他會出現在中間人協會的大通鋪宿舍裡,還偏偏被路過撞見給了面包,隻能說冥冥中的安排吧。
現在正七葷八素的路過沒心思想這些,他正在為腦子裡一個可怕的念頭而渾身發毛——休也不知道龍豆豆能維持龍身多久,萬一他在天上突然變成人了,他們該怎麼辦?
幸好,一直到沉默良久的休出聲,他擔心的問題也沒有發生。
等路過終于暈乎乎滾下來摸到可親可愛的地面後,他再也忍不住毫無形象地好一頓吐。
吐完覺得好多了,路過這才發現自己扶着的是一棵樹幹。放眼一望,他們一行又回到了山林邊上,隻是不知道這裡又離拉納卡有多遠,離那個善之嶽的邊境又有多遠——早先他已經從拉比那裡得知,誠之原基本都是平原,隻有邊境才會有高山深林。
他們雖然騎着飛龍趕路,但看這星光滿幕的天空也不像是過去了很久時間的樣子,就算誠之原面積不大,也不可能飛到對面的邊境上,所以這裡隻能是誠之原和善之嶽的邊境了。
要不是現在吐完全身沒力氣,路過絕對要罵上幾句才能出了心口的惡氣——拉納卡到邊境,邊境到拉納卡,他這兩天來來回回折騰得夠夠的了,就不能集中把拉納卡的事情處理完,在轉場景到邊境呀!主角的命也是命!
“路哥你沒事吧?”路過剛一頓腹诽把心裡的火都排了出去,見他似乎恢複狀态了的拉比湊過來遞給他一塊帕子。
“謝謝。”路哥意識到自己這副窘态被看了個徹底,就是再臉皮厚,也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他接過帶着淡淡皂香的手帕,擦幹淨嘴角,人也徹底清醒了:“我們去那邊說話吧——”他擡手指向休和龍豆豆停留的地方,距離這兒差不多二十來米,但路過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麼下的龍背又是怎麼沖刺到深林邊緣開始吐的。
還保持着黑龍狀态的龍豆豆正努力把龐大的身軀縮小,試圖藏在休的身後躲避路過的視線,一看就知道他很清楚是誰把路過整成現在這副慘兮兮的模樣的。
關鍵休還特别配合地雙手撐開破破爛爛的鬥篷,陪小孩子玩似的擺出試圖擋住龍豆豆的姿勢。
這一幅“親子樂”的畫面讓路過很是不爽,當然是對休。他實在不理解對方那些讓人捉摸不透的舉動到底是出于什麼目的,難道真的是因為休活得太久所以人不正常了?
但沒走兩步,路過隻覺得腦袋裡又是一陣嗡嗡作響,連忙停下腳步穩住身體。
等他再擡眼時,休已經走到了面前:“需要我幫你治療嗎?”
“不用了。”路過雖然已經享受過好幾次休的治愈服務,可總歸還是不想欠休的人情。
拒絕了休之後,路過對正偷偷瞄自己的龍豆豆招了招手:“行啦别藏了,那麼大個頭怎麼可能看不到,是我自己不中用,不怪你。”
龍豆豆果然聽懂了,上一秒還跟洩氣的氣球有得比,等路過一說完,馬上就支棱起來啦,啪地展開了身體,幾乎完全擋住了月光。
路過剛要說讓龍豆豆低調點,就發現體型巨大的黑龍所投下的把自己擋得嚴嚴實實的陰影消失了,皎潔的月光出現的刹那,他意識到龍豆豆已經重新變回了人類。
定睛一看,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