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在路過躺在長椅上和精神與身體的雙重疲勞進行拉鋸戰第二回合時,路遠一個人不聲不響地回來了。
在被拉起來躺上不軟也不香噴噴的腿上之後,路過覺得一下回來了點兒力量能夠生氣罵人:“又把我丢下,哈。”
明明他才是四肢無力隻能靠在人家腿跟還嫌棄不舒服的那個,結果低着頭正在看他的路遠臉上表情比他還崩潰,即使逆着光,也都可以感受到他的緊張無措和懊惱。
“你怎麼了?”上一刻還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憐最需要關心照顧的人,下一刻路過就咕噜坐了起來,腿不軟胳膊不酸腦袋不疼了,他抓着路遠的肩膀,讓對方擡起頭來。
此時路遠的淚水已經順着臉頰滾落,水盈盈的眼睛如月光下被晚風攪亂的湖水。
要是路遠和他犟幾句,路過都不至于這麼慌,下意識先給自己辯解,好像他才是犯錯的那個:“我就随口問一句,你這是做什麼?”
路過一邊說着,身體自動靠過去給路遠擦眼淚:“這才成功會和沒多久,你都哭兩回了,之前被我那麼擠兌也看你傷心,怎麼和我在一起就那麼不高興動不動就掉眼淚的。”
路遠呆呆的也不動彈,直到路過給他擦起眼淚,才猛然驚醒過來,一把抓住路過的手,眼巴巴瞧着路過,說:“我沒追到,對不起。”
“沒追到就沒追到,多大的事兒,下一局他也跑不了的。”路過本意是想留下休跟他賣個好透露維克托的行蹤給他,順便試探剛才那個對視和休到底有沒有關系。
後面發生的事情,路過現在也差不多琢磨出來怎麼回事了——路遠見一直試圖趕走休的自己在休停下轉頭好像又不肯離開的時候突然不舒服,情急下直接放狠話趕走了休。結果沒想到自己要留下來休,感覺做錯事情的休一時間腦子也轉不過彎安頓好自己就去追,然後沒追多遠又不放心,馬上就折返,所以沒有“完成”自己交代的事情,接着就被責怪丢下自己不管,于是便崩了。
雖然理清楚大概的脈絡,但路過依然有想不明白的地方,路遠性格認真,而且對他還算言聽計從——除了某些問題上很犟——哪怕處于絕境或者被自己毫不留情拒絕和反問,他都沒有服過軟,更别說流淚了。
“嗯。對不起,路過,我不是故意故意要留下你一個人,我隻是——”路遠這眼淚來的猛,去得也快。被擦幹淚水之後,他便停止了哭泣,殘餘了淚意的臉龐叫人不忍心再說哪怕一個指責的字。
“行了,我知道,我也沒真怪你,就純碎嘴賤。”路過在想清楚自己就是迷路遠迷得根本沒辦法放棄這件事情後,也不和自己本能的沖動搏鬥了,該是什麼就說什麼,總之不能再弄哭眼前的人。
“剛剛你怎麼了,從到這裡,我就發現你不對勁。”路遠聽到說不怪他,臉上表情明顯輕快不少,随即便關心起路過。
“不光我不對勁,你也不對勁。”路過當然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怪事,但他覺得搞清楚路遠為什麼突然這麼“多愁善感”更重要:“我們認識那麼久都沒有見你流過眼淚,這次回來找你,當然我确定你就是你,就這麼短的時間你這哭過兩回了,沒覺得奇怪?”
路遠眨眨殘餘泛紅的眼,疑惑中無意識歪頭的刹那讓路過的心再次被暴擊,八輩子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把可愛兩個字安到成年同性的身上。
“的确,我不對勁。”被路過提醒之後,路遠雖然愣了一秒,但很快就反應過來,“或許是這具軀體的原因。”
被路遠提醒之後,路過也想起來了,他面前的路遠現在不是冷冰冰的殘魂,也不是寄身在休制作的臨時軀體裡,而是擁有了前任神之子也是他本體的身體。
這也讓他不自覺往後坐了點。
試圖找出問題原因的路遠沒有注意到他這一舉動,仍沉浸在思索中:“當我與它發生碰觸時,能夠感受到它主動将我拉了進去,并且我也沒辦法再離開它。好像是它抓住了我而不是我帶走了它,和上次休制作的軀殼不同,我們之間的契合度太高以至于不知不覺中我忘記了它的存在。”
其實不光他,路過自己都沒想起路遠現在正用着阿斯特的軀體,明明剛得知這件事時,路過心裡還有些介意,卻也在很短時間後遺忘了。如果不是哭泣的路遠讓他渾身難受,覺得很不對勁,恐怕也沒辦法從路遠那兒得到提示重新記起來。
“我昏過去以後,到底發生什麼?”雖然這件事透着古怪,但路過還是打算先弄清楚路遠在自己不知情的狀态下經曆了什麼,為什麼會被說動去協助維克托以至于成了現在這局面。
這也是他回頭找路遠時最想知道的,然而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好好問清楚,現在總算抓到機會,肯定要先問清楚。
至于其他那些古怪,反正都已經落在他們身上了,着急也沒用,路過被莫名其妙弄到這個世界以後,一路上遇到怪事都要堆成山了,他才不急呢。
時間到了,謎題自然會解開,這叫主角的自信。
但是路遠身上發生的事情,他不能錯過,所以問完那段時間的事情後,他得好生和路遠研究一下阿斯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