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隙駒:……
他正要說話,就聽到連恕冷冰冰地加了一句:
“小點聲,别說話。”
回憶起之前連恕休息不足時的低氣壓,陳隙駒大氣不敢出,踮着腳走回自己的床,再回頭看——
那邊,連恕似乎已經睡着了,外套的兜帽蓋住臉,隻露出一截光潔白皙的下颌和修長的脖子。
他的睡相出奇地規矩,平躺抱着雙手,清淺的呼吸聲浮在空氣中。
陳隙駒撓了撓頭,忽然覺得,雖然天還沒黑,但自己也困了。
他于是也上了床,大概是之前高強度跋涉本身就疲憊,很快就睡了過去。
.
“當——”
似乎是考慮到居民睡眠,日落之後,鐘聲弱了不少。
一片靜谧中,明日旅館二樓臨街的小窗悄無聲息地開啟,一道身影悄然翻出,踩在下方一樓延伸出的屋檐平台上。
他正要繼續動作,卻忽然想起了什麼,伸手進懷裡,将一條帶子挂在脖子上,重新拉好拉鍊。
接着,這個人利索地翻下屋檐,貓一樣輕靈地落在地面,隐入陰影。
樓上,一隻手伸手将窗子關上,屋内燈光影影綽綽,在磨砂玻璃上模糊地映出影子——
數量,是兩個。
連恕在街對面看了一會兒,注意到陳隙駒完全完成自己的要求後,才離開了旅館附近,向診所出發。
夜晚的小鎮格外地安靜。
頭頂還沒完全黯淡的天光被烏雲遮蔽大半,投下一點模模糊糊的光暈。
這樣的能見度下,要辨認出白天走的路,和小鎮各個建築的方位,簡直是地獄級難度。
連恕沉靜地睜着眼睛,看向前方一團模糊的黑暗,腦海中一片立體地圖迅速成型:
陳隙駒和别人不知道的是,隻要是連恕走過一遍的路……
他就不可能再忘記。
很快,連恕就确認了自己下一步該前進的方位。
他正要邁步,耳朵卻突兀一動,清晰聽到不遠處有輕輕腳步聲向自己這邊靠近。
連恕沒有猶豫,立刻閃身離開路面,躲進了旁邊一處建築的陰影中。
他在黑暗中靜靜地觀察,直到來者的面容暴露于微弱的光芒之下:
那是個留着一臉絡腮胡,身材魁梧,有着小麥色皮膚的警察。
他的胸前,有什麼金屬的反光閃了一閃,但是隔的距離太遠,并不能看清。
這時,警察胸前的對講機嘈雜地響了,伴随着接觸不良的雜音:
“滋啦……佩特魯,不在這邊。我懷疑他……滋滋……進入了教堂,或者附近的診所。”
“收到。”警察簡單回複,“我在步行道這邊也沒有看到。稍後,我就和你彙合。”
他們在追蹤什麼人。
看到警察走遠,連恕放輕腳步跟上了對方。
這不僅是因為兩人的目的相同,而且——
連恕懷疑,警察在追蹤的人,很可能和系統說的“主線任務”有關。
另外很重要的一點是。
這座小鎮,遠比連恕想得要更不“正常”。
從進入小鎮的方式,到進入後的所見所聞,連恕都默默銘記在心。
也因此,發現了數不清的漏洞與危機。
而在這種情況下——
已經無所謂暴露與危險。
因為能獲得更多的信息,就代表着處境更安全,在這種信息差太大的時候,隐藏和防守是無用的。
所以,他讓陳隙駒留在了旅館裡——
因為他無法确定對方能夠在缺乏信息的時候,完成任務。
連恕還是比較喜歡自己去處理關鍵的事情。他并非不信任他人,隻是這點信任比起失敗風險來講不值一提。
更何況……
連恕微微側頭,看向挂在脖子上的小相機。
他有這個。
而後,他繼續追着警察的步伐向診所的方向趕去。
白天的拉瑪耶娜小鎮就已經很安靜了。
到了黑夜,這裡幾乎變為一片死寂。
因此,如果有聲音,就會格外明顯。
戈麥斯警長娴熟地在黑漆漆的小鎮裡行走,他在小鎮裡執勤了十九年,就算閉着眼都能摸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眼看就要走到十字路口,戈麥斯警長卻忽然耳朵一動,猛地停下。
他扭頭,銳利的目光掃過身後的街道。
錯覺嗎?
他剛剛,好像聽到了另一道腳步聲。
拉瑪耶娜由于它的特殊性,是個人數稀少的小鎮。
尤其是午夜時分,基本不可能有居民停留在外面。
但等了十幾秒,沒有看到可疑的人影,對講機又傳來搭檔的呼叫,戈麥斯警長搖搖頭,繼續向前走去。
等他的身影來到診所門口,後面的建築陰影裡才走出一個人。
連恕無聲地呼出一口氣,心想:
這個警察真的很敏銳。
剛剛一路跟過來,好幾次都差點被發現。
如果不是他之前在野外拍動物,能娴熟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後果可想而知。
前方隐隐傳來交談,似乎是警長與他的同伴彙合。
連恕沒有直接跟過去,而是輕手輕腳地繞到了另一邊,來到了診所的後門。
他摸上智能門鎖,手指娴熟地拂過幾個數字——
“咔哒”。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