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我就是太過驚喜。冥海一役,我以為......,可......定是大司馬修為高深,區區冥海哪裡能傷您分毫。”那人白着一張臉,總算給圓回來了。
周行背着手繞到他後面,故意靠近他耳邊,壓低聲音道:“是了,你不說我還忘了,當日冥海失控倒灌,我正欲令七政軍退出冥海,怎料你赤松盟忽然帶兵前來,正堵住我軍撤退的路線,你說這巧也不巧?”
此人正是當日赤松盟的五兵頭目唐馳骛。
那唐馳骛駭得幾乎給周行跪下去:“大司馬明鑒,當日我奉吾皇诏命前往冥海,真的是前來助七政軍一臂之力的呀。”
“吾皇?”周行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為複雜,但是很快他便将情緒收斂起來,隻玩味地說道,“我可是記得,當日唐雩也不過是赤松盟的盟主而已,如今竟成了妖皇?果然是士别三日當刮目相待。”
周行一面說,一面又溜溜達達繞回唐馳骛正面,饒有興趣地看着唐馳骛劇烈變化的臉色。
“冥海一役後,七政軍失了主帥,不距道傷亡慘重,獨獨你赤松盟漁翁得利,搖身一變建立了赤松國。怎的?以為我死了便沒有人能管你們了嗎?”
周行最後一句話說出來,語氣陡然轉厲。
周大司馬領軍數百年,是屍山血海趟過來的統帥,在一衆妖魔心中本就積威甚重,如今拉下臉來威壓更是駭人。
唐馳骛本就心虛,給周行一吓終于繃不住了,膝蓋一軟便跪倒在地,不住叩首道:“大司馬恕罪,我萬妖對玄天城從無異心,建國也不過是吾皇憐惜妖靈羸弱,想要将衆妖凝聚在一起,聊以自保而已。大司馬但有吩咐,赤松國上上下下無有不從。”
周行低頭看着唐馳骛叩頭如搗蒜,頗覺有些滑稽,良久方才開口道:“你既有心,正好我在此地有事要辦,便勞煩尊駕陪我走一趟吧。”
那唐馳骛口稱不敢,這才爬了起來,額頭早已被他磕得紅腫不堪。
周行此舉也是有過一番思量,昨日骨白說那曲魔在往南千裡之外,算來也差不多便是此處。
适才他左右一觀,便發現此間風水有異,恰巧又見赤松國在此擴張地盤,哪裡能不懷疑這裡面有貓膩,當下便打定主意扣住這斯,令他随自己向邛都山上走去。
唐馳骛不敢拒絕,亦步亦趨跟在周行身旁。
“不知道大司馬來此是何公幹呢?”唐馳骛止不住偷眼去觀察周行的一舉一動,他自然能看出周行修為全無,舉動如凡人無異。
可他哪裡能想到周行竟封印了自己的修為,隻道這大司馬素來深不可測,别是用了什麼遮掩修為的術法,竟能隐藏到痕迹全無的地步,想到此處心中更是畏懼。
“傳聞此處有邪魔出沒,偏生你們也在此出現,莫不是同邪魔有什麼交集?”周行狀若不經意地一側頭,沒放過唐馳骛一絲一毫的反應。
唐馳骛聞言臉色又是一白,他今日率衆搶占此處水域自然不是巧合,可他如何能夠實話實說,當下隻好假裝無辜,抖着聲音道:“邪魔的事情,小人怎能知道?若是真個撞見邪魔,還請大司馬庇護一二。”
“那倒是我錯疑了你們。”周行皮笑肉不笑道。
周行今日說話處處夾槍帶棒,其中緣由唐馳骛如何不知——
他赤松國這些年來,在玄天城同不距道之間周旋求存,早已惹了對方不滿。冥海一役之後,雙方矛盾更是明朗化。
他們原計較着,周行雖隻是夏官司馬,但是他手握兵權,在玄天城早已成為事實上的一把手,上上下下無人敢同他抗衡,想必早有人不滿。
别的不說,單說早年重建玄天城的幾位元老,這些年被周行排擠架空,心腹之人被周行清洗的清洗,拉攏的拉攏。這些元老在周行的威壓下倒是安分守己,可他們當真毫無怨言嗎?
若是周行果真死了,之前被他壓制的勢力必将反彈。
他留下的權柄也必将引發玄天城内部的激烈鬥争,屆時誰還有空去計較赤松國的行為?說不定既得利益者還會暗中慶幸他們除去了周行。
再者,且不論玄天城内部會發生什麼樣的變故,隻要不距道還在,必将牽制住玄天城大部分的實力。再加上玄天城當權者有意無意對萬妖建國的忽視,那時他們赤松國才有機會休養生息。
可壞就壞在周行竟然未死,這大司馬心有玲珑七竅,他們那點算計如何藏得住?
新仇舊恨疊在一起,哪裡是磕幾個頭能消弭的。此時若是不拿出一個妥善的态度,恐怕等玄天城收拾完不距道,騰出手來,赤松國便要面臨滅頂之災了。
這些年赤松國夾縫求生,殊為不易,靠的無非是在玄天城和不距道之間兩面讨好,而今眼看老套路要行不通了,若是真個選邊站隊,比起江河日下的不距道,自然是玄天城的實力更勝一籌。
唐馳骛心中天人交戰,多方權衡,終于做出了決定。他試試探探地說道:“要說這邪神,小人雖孤陋寡聞,倒也聽說過一些傳聞。”
“哦?你且說來。”周行隻作漫不經心。
唐馳骛一邊偷眼去看周行,一邊字斟句酌道:“據說不距道有八大護道神,分為四柱天、四緯地。其中四柱天分屬東南西北四正宮,分别是天沖星君、天英星君、天柱星君、天蓬星君;四緯地則是東南、東北、西南、西北四偏宮,乃是地輔星君、地任星君、地芮星君、地心星君。”
當年大變之時,不距道的玄牝元君就是帶着這八大護道神斬斷了天柱。”
周行心中一凜,暗道莫非那曲魔是這不距道八邪神之一,當下不動聲色,隻問道:“大變之後,這玄牝元君連着這八大邪神就已經銷聲匿迹,如今竟又死灰複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