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比辰哎喲連天地站起來,見四下無人寬慰,隻好伸伸舌頭,一邊給自己拍灰,一邊自己哄自己:“禺兒乖,禺兒不怕疼,禺兒最勇敢了。”
半晌,覺得不疼了,才邁開小短腿,尋了個方向朝前走去。
此間地處荒野,樹木長得茂盛,唐比辰不認路,彎彎繞繞走了一會兒,已然不辨方向。
她正自苦惱,忽然聽到叢林中有兩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诶,我說,這都第幾個了。”
“光咱們運過來的,都倆了。”
“這個還沒死透呢。”
“都斷氣了,怎麼沒死透。”
“身體還軟的,你摸摸,沒涼呢。”
唐比辰悄咪咪走過去,躲在樹幹後面偷看,隻見兩個仆從打扮的男子,正從一個人高的袋子裡面往外拽什麼東西。
她定睛一看,那拽出來的居然是個人!
“趕緊埋了回去吧。總感覺這裡冷風吹得人瘆得慌。”
高個仆從搓搓自己的胳膊。
矮個仆從邊刨坑邊道:
“有怪勿怪,有怪勿怪,冤有頭債有主,你做鬼也不要找到我們頭上。”
唐比辰聞言,小嘴一癟,施法定住兩人。
正這時,樹林中幽幽傳來一個凄厲無比的女聲:
“還我命......還我命來。”
唐比辰一聽,頓時心中也感染了那凄惶,她念力一散,法術随之便破了。
那兩個仆役剛發現自己不能動彈,又聽到鬼怪索命,以為今日性命休矣,心中正是絕望,突然間重得自由,當即屁滾尿流地逃走,嘴裡還叫着:
“不是我們殺你,是舒家人幹的,不要找我們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那兩人聲音飄遠,一個女鬼撲到屍體旁邊,哭道:
“花陰,我當日勸你,那舒老闆乃是陳如侬的相好,不是什麼好人,叫你不要跟他走太近,你不聽,今日妄自送了性命。”
她正自悲泣,身後卻有個稚嫩的童聲響起:
“咦?你不是鬼,是鬼修?”
女鬼一驚,回過頭來,卻見一個身穿鵝黃襦裙的女童站在那裡,約莫不過六七歲的年紀,手上還拿着一把通體透明流光的六棱锏。
她心中暗暗吃驚,知道這女童絕非凡俗,當下便盈盈下拜:
“小神仙容禀,小女子名叫柳影,之前被人所害,丢了性命,又遇機緣,這才走了鬼道,做了鬼修。”
“他是你何人?”
唐比辰指指地上那位,歪頭看柳影。
“他是我的好友,是同我一起在花底眠長大的小倌,喚作花陰。今日為奸人所害,他在這世上孤苦無依,再無親朋。
今番遇害,我隻恨不能手刃仇人。隻求小神仙可以回城報官,着人來收殓屍體。”
她哽咽着說完,便朝着唐比辰深深拜下。
唐比辰卻不理柳影這茬兒,她拖着六棱锏走上前,蹲在花陰的面前,仔細看着花陰的屍身,似乎在盤算什麼。
少頃,她擡頭跟柳影說:
“柳阿姊,我看她這死法,似是被人吸走了魂魄,能這麼做的,必然不是凡人,報官也無用。至于收殓屍體麼,你看這身體完好無損,還溫熱着,你何不上了他的身?
而且他長得這麼好看,你也不吃虧。”
柳影一怔。
唐比辰背手昂頭,一副小大人的模樣:
“呐,他如今沒有了魂魄,便如行屍走肉。你倆既然是好友,他必然不會介意,與其讓他在這地底腐爛,還不如助你還陽。”
說完唐比辰一把抓住柳影的胳膊,那活人不能觸摸到的魂靈,居然被她抓了個實在,接着一用力,竟把柳影推進花陰懷中。
柳影隻覺眼前一花,慌慌張張睜開眼,卻看到了頭頂的樹林。
唐比辰把腦袋湊過來,興緻盎然地看着她:
“怎麼樣,這身體好用嗎?”
柳影掙動四肢想要起身,卻覺得身子沉重,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上了花陰的身。
她做慣了魂靈,一時竟不适應凡人肉身。
唐比辰見柳影如同一隻沒殼的王八般,四肢掙動,便順手把她拉得坐了起來,自己則順勢抱膝坐在泥巴地上。
“喂,你說說看,那舒家是個什麼情況?如今凡人也有這攝魂奪魄的本事嗎?”
柳影見問,也不隐瞞,她順勢靠在一旁的樹杆上借力,一面輕聲道:
“這舒家頗有古怪,前幾日舒家說小兒滿月,請了花陰來宴舞助興,我跟着花陰進了舒家,卻見那所謂剛剛滿月的小兒竟能爬能坐,分明是個七八月大的孩子。
我開始以為弄錯了,後來......”
她似乎回憶起什麼恐怖的事情,聲音顫抖起來。
“後來怎麼了?”唐比辰忍不住催促她快講。
柳影這才定定神,繼續道:
“後來我眼睜睜看着那小孩吸走了花陰的魂魄,那小孩吸了魂魄,竟見風就長,轉眼變成一個一歲孩童的模樣。”
“那小孩後來呢?”唐比辰還當是在聽話本,好奇追問。
柳影有點尴尬:
“後來,我就跟着花陰的身體過來了。”
這故事虎頭蛇尾,瞬間唐比辰的小臉就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