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有妖靈叫起來。
“濁氣!是濁氣!從地底下升起來的。”有人駭然驚叫。
人境的濁氣遠比黃泉地底稀薄,自周行封印濁域之後,留在人境的濁氣更是日益減少,基本上不會看到這樣多的濁氣聚集。
可是眼下,大堰之上的濁氣極速變得濃烈起來,就像點燃了濕柴一般,不由分說地釋放出嗆人的黑煙。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整個大堰仿佛都浸泡在了濁氣海中。
周行心中一凜,如此多的濁氣,閃入腦海的第一個念頭是,黃泉下的封印破了。
接着他很快排除了這個可能性,他留下了真身同元神鎮住封印,若是封印有失,他不會沒有感應。
是有人積攢了别處的濁氣,集中釋放到此處。
這濁氣背後有人操縱!
“不好,這濁氣要侵擾我們的術法!”嚷起來的妖靈身穿甲胄,是赤松國一個叫做魯直的将軍,也是奉妖皇的敕令前來鎮妖的。
衆人紛紛擡頭,隻見濁氣填滿大堰後便不再四溢,而是徑直朝天空湧去,眼見要同頭頂的烏雲混在一起。
濁氣混同煞氣,如同往火藥裡彈火星。一旦爆炸,這方天地将歸于萬劫不複!屆時莫說大堰上這些人,就是方圓百裡内的所有生靈都活不成。
可若是收了禁術,縱了妖畜,水厄不知道要落到哪一方百姓頭上。
進無門,退無路。
所有人都慌了,叽叽喳喳開始議論開來,陣勢瞬時亂了,甚至有人打算溜号跑路。
“慌什麼?”周行一聲斷喝,壓過了所有人的聲音,“不距道宵小何足懼哉?”
大家紛紛朝周行看去,見這新任的天官冢宰面不改色,舉重若輕地維持着禁術,仿佛面前不是什麼生死攸關的死局,隻不過是個小溪小河,輕輕一擡腳就能跨過去。
“任他們有多少奸計,不過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而已。”周行的聲音不怒自威,帶着讓人安心的沉穩。
他從從容容立在那裡的樣子,如同在狂浪翻湧的海中,插入的一根定海神針,刹那間風平浪靜。
可在場的大抵隻有石方巳知道,周行并不是大家看到的這麼遊刃有餘,他以凡人肉身攢起這天羅地網,其實早已到了強弩之末。
石方巳憂心如搗,卻也無法可施,他放眼四望,濁氣漸漸蔓延到所有人的面前,每個人都仿佛罩在黑色的雲霧中,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從這黑霧中看到施法之人。
周行穩住了軍心,見不能再拖延,當機立斷撤去了禁術,天上的烏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來的方向退去。
倏忽間,雲開霧散,巨鼇脫困而出。
“追!”
周行一聲令下,衆人紛紛駕雲去追趕。
風不休鬥敗了圍攻他的幾個妖靈,騰出手來,一刀劃向天空,竟在衆人同巨鼇間劈出一道溝來。
有那修為稍低的、飛得太快的、來不及止步的,一頭栽進這溝中,再也找不見了。
燕支也是刹不住腳的一員,眼見着綠無涯的新族長要就此命喪黃泉,背後一隻手伸出來,千鈞一發之間将她拉了回來。
燕支感激地回頭望去,隻見一個戎裝女将站在那裡,她手持長戟,盡顯勃勃英姿。
待得燕支站定,這女将鳳眼一眯,鎖定風不休的位置,旋即騰雲而上,沖風不休攻去。
“法堂主休走!私縱惡獸,論罪當誅!”隻聽她斥道。
“李鎮靖,今日也叫你一同陪葬!”
風不休認出了來人,手上寒光一閃,迎将上來。
李鎮靖這兩日休沐,接到周行傳訊,立即趕來,是以她是孤身而來,并未帶着太陰師。
風不休手上殺招不斷,刀刀要人性命。
李鎮靖長戟也不容情,招招攻其要害。
正這時,巨鼇忽的仰天長嘯起來,它似乎痛極,整個鼇身在空中痙攣扭動,像個極速翻轉的銅錢。
衆人都是一愣,有眼尖的指着鼇身叫道:
“你們看,他背上長了什麼?”
循聲看去,隻見鼇背上一個東西正在迅速長大。倏爾那東西一扇,大家這才看清,那竟是一對翅膀。
鼇生雙翼,大不吉。
衆人皆是駭然。
那雙翅膀不受控制一般越長越大,巨鼇似乎也被突如其來的翅膀吓到了。
它驚慌間,不小心呼呼扇了兩下,身子便不受控制般直往九天竄去,速度之快,無人能及。
衆人仰頭看去,見那巨鼇眨眼間便隻剩下了一個小黑點。但是很快,黑點又越來越大。竟是那巨鼇直直落了下來!
接着大家便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巨鼇的身後現出一支隊伍,配合有度地将巨鼇圍在中間,迫它下墜。
原來是遊青州帶着七政軍到了。
“布引雷陣。”遊青州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