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詫異擡頭,隻見兩人身後不遠處有一座巨大的塔,整個塔由琉璃妝成,裡面挂着五顔六色的夜明珠,在月光下閃出各色光芒,顯得光怪陸離。
唐比辰被這一場絢麗奪目的視覺盛宴驚豔到忘詞,她不由自主地走到寶塔下面:
“一二三......七,有七層呢!水晶宮都沒有這麼漂亮的寶塔。”
“這是陳主下令建造的琉璃寶塔,想進去看看嗎?”周行也走了過來,他把手搭在唐比辰的肩頭,柔聲問。
“好呀!”
唐比辰滿眼興奮,甩開胳臂一馬當先地往裡走。
塔裡面也是流光溢彩,叫人眼花缭亂。
唐比辰一面踩着琉璃做的樓梯往上走,一面跟阿爹叨叨:
“......要不是我反應夠快,那雨缽落地,又是一場暴雨,回頭阿娘肯定得罰我。”
自從周行定居錦官城後,父女倆見面的機會依舊不多,更多的是通過術法将聲音和容顔傳遞到對方面前,進行遠程的聯絡。
這個法子即便是修為高深的大能都極耗氣力,他們父女一個修為被封印,一個修為不夠,便隻好消耗靈石靈寶,來搭建這樣的聯絡通路。
為着能稍解骨肉分離之苦,這些年雙方都不知道消耗了多少靈物。可他們父女倆愣是樂此不疲。
唐比辰更是每日事無巨細地都要跟阿爹唠叨,也就是這兩日,唐比辰要出門布雨,才耽誤了同阿爹聯絡。
唐比辰一路說話,一路往上爬,自己氣兒都喘不勻,還在叭叭地跟阿爹嘚瑟:
“......我這幾次布雨,一絲差錯都沒有呢!”
“禺兒都這麼厲害了嗎?”
“可不是嘛,宛集都誇我呢,阿娘讓我不要在人前露出得意的樣子,我這次一點都沒讓她看出來我有多得意呢!”
終于,他們爬到了塔頂最高的一層。
這琉璃寶塔每一層都比下面一層小一些,到了第七層,就還剩下個巴掌大的地方。
“這塔頂居然什麼都沒有呢。”唐比辰又餓又累,再不顧什麼儀态端莊,一屁股坐在了琉璃地上,熱情地拍拍身邊的空地,朝阿爹招手,“阿爹,你也來坐。”
周行并沒有過來,他正站在窗戶前——每一層塔都開了八面窗戶,倒是個觀景的好地方。
唐比辰見周行盡顧着看景色,又一骨碌爬起來,湊到周行面前:“黑黢黢的,啥也看不到。”
“這要是白天看出去,風景當很美。”周行道。
琉璃塔光照出去,也不過能照出三丈遠,唐比辰凝望着這幾許流光,感歎道:
“這個寺廟的邪氣可太重了,我來的時候竟未曾留意,直接沖進了人家的陷阱裡,跑也跑不出去。”
她摸着自己額頭上的傷口,兀自心有餘悸,若不是今次出門的時候心血來潮帶了這個簪花,若不是阿爹剛好在附近,自己隻怕真的要交代在這裡。
她這次溜過來,任何人都沒講過,到時候阿娘阿爹卻不知道上哪裡給自己收屍。
周行道:“是呀,你這次太莽撞了,這是不距道的金鐘術,隻要被困在裡面,等閑是出不去的。别說你這麼大個人,就是你有本事化作飛花草葉,也别想溜出去。”
唐比辰心中得意,想說自己出不去,不也能把消息傳出去嗎?自己又有簪花保護,邪魅又能耐自己何?
她想到此處,下意識地伸手去摸簪花。突然,她動作一頓,簪花不見了!
一瞬間,唐比辰身上的血液仿佛凝固了,她腦筋飛轉:
“适才能靠近自己,取走簪花的隻有阿爹,可是阿爹為什麼要取走簪花?”
接着一個可怕的念頭油然而生:
“自己的消息真的傳出去了嗎?萬一沒有傳出去,那麼面前這個人真的是阿爹嗎?就算他真是收到自己信息趕過來的阿爹,那他來得未免有些太快了。
難道面前這人是暗影所化,變成阿爹的樣子趁機取走護身符?可他若是暗影,又為什麼可以觸碰到自己?”
唐比辰望着周行沐浴在七色溢彩下的背影,隻覺心亂如麻。
“阿爹,還記得小時候陪我玩鬥草的柳影阿姊嗎?聽說她要嫁人了,回頭咱們給備上一份厚厚的大禮呗。”唐比辰思路還沒理順,便下意識地胡扯起來。
“好呀,柳影這麼快就要嫁人了嗎?”周行轉過頭來,笑着應承道。
面前這個絕對不是周行!
唐比辰臉色白了一白,在周行轉身的瞬間,她抖了一下,看着他對着自己笑。流光下,這個和煦溫暖的笑容,怎麼看怎麼讓人覺得詭異森寒。
接着唐比辰想到了一個更加可怕的可能性——
阿爹可能根本就沒有來大皇寺!甚至他根本沒有來建康!
這個消息是有心人放出來,專門引自己上鈎的,想趁着自己落單,對付自己。自己竟主動撇掉護衛,一頭鑽進了人家的圈套!
這點倒是唐比辰想錯了,周行的确在建康,也的确在大皇寺。他跟燕銜泥兩個把陳國天子困在後苑的閣樓上,硬拉着人家唠了大半天的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