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初程剛一冒出頭,就被整個長江水面上,舟舻被江,旌甲曜日的場景鎮住了。
石初程傻不愣登地順着水軍往前遊,直到遊到了領頭的大船下面。那船好似一座山,穩穩立在水面上,無論江水如何拍打,船身也紋絲不動。
他仰着脖子去數船的層數。
“一層,兩層,三層,四層,五層。”
石初程的腦袋幾乎仰到天上,這船竟有五層!
他連房子都沒見過這麼高的!
就在石初程傻乎乎地張着嘴,仰頭看船的時候,忽然一個大網從天而降。把他罩在裡面,石初程覺得自己身體一輕,竟離開水中飛了起來!
原來竟是李阿驢同冒阿小,從隔壁船見到水中的石初程,以為有人意外落水,用一個漁網将石初程撈了上來。
石初程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啪”一聲甩在了甲闆上,這孩子不防有這變故,當即給摔懵了。
冒阿小見撈上來的是個半大少年,蹲下來問他:“你是哪裡來的娃子,怎麼落水的?”
說話間,附近幾個兵丁也來湊熱鬧。
“娃子,你是哪裡人?”一個兵丁問。
“長江水這麼湍急,你怎麼敢下水的?”另一個兵丁道。
石初程被兵丁們圍了一圈,他半張着嘴,傻愣愣地擡頭,一時不知道該回答哪一個問題。
“這娃子吓傻了吧。”冒阿小道。
此事早有人報了上去,立時就有兵丁來傳話:“元帥叫把人帶過去。”
衆兵丁聞令,吵嚷聲立馬息了,各自都往自己的崗位上溜,石初程面前眨眼間就隻剩下了一個傳令兵。
那傳令兵轉身就往船頭走去,見石初程還在發愣,轉身朝石初程招招手,示意他跟上。
石初程這才反應過來,把漁網從身上扒拉下來,跟着傳令兵走了。
他們所處的船就在那五層巨艦的旁邊,雖然遠不及那巨艦高大,也算是個大塊頭。
石初程遠遠便看到,船頭一人背對他們而立,身材雄壯偉岸,衣擺随江風飄蕩,頗有一種神仙中人的意味。[1]
那人聽見聲音,回過身來,目光如炬地看向石初程。
石初程給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下意識地低頭,他一眼看到自己的衣裳,頓時如遭雷擊,他光記得變回人形,渾忘了衣服沒有打濕!
石初程顫巍巍地擡頭,心想,有沒有可能,這人不會留意到這一點?
可那人一開口就打碎了他這荒謬的想法——
“長江水浪滔天,素來兇險,小郎君卻在江中遊弋自如,出水而不濕衣,不知尊駕是何方神聖?”
“小子不是什麼神聖,小子順流而下,隻是想找尋家父。”
“哦?不知令尊是何人?”
“家父姓周諱行。”
“令尊是玄天城大冢宰?”那人眼前一亮,上前兩步,面上堆笑,繼而抱拳施禮道,“原來竟是周大冢宰家的郎君。失敬,失敬。”
石初程聞言眼前一亮:“元帥,你認識我阿爹?你知道他在哪裡嗎?”
“雖未曾見面,亦有幸聞名,周大冢宰就在前線,鄙人自當親自護送郎君前去。”
此言倒是不假,這次玄天城同隋國的合作,在隋國雖不是人人皆知,帝後之下,也有幾位心腹朝臣知曉内情。
其中就包括面前這位行軍元帥——清河公楊素。
石初程剛才聽說此人是元帥,以為位高權重者必然是高高在上的,還不知是如何的兇神惡煞,誰料這位元帥竟如此平易近人,這下可把石初程搞得有些受寵若驚。
他一個後生晚輩,哪裡經得起這個,手忙腳亂地叉手行了個晚輩禮:“不......不,元帥不用親往,給小子指個路就行。”
其實石初程之所以會妄自菲薄,無非是因為他不了解内情,要知道這次合作,玄天城撇開了隋國一樣能對付不距道,而隋國撇開了玄天城,隻怕連不距道設置的長江術法屏障,都無法突破。
所以楊素看到大冢宰家的小郎君,哪敢不禮遇有加。
石初程自然不肯讓楊素給自己帶路,在他的再三推辭之下,楊素這才放棄親自護送石初程的提議,轉而派了幾個精兵強将陪着石初程去找阿爹。
不過凡人的行進速度哪裡能比得上水族,等到楊素的人把石初程送到玄天城中軍大帳附近的時候,前線已經打得如火如荼了。
不距道的先天五旗五年磨一劍,在南陳全境香火的加持下,已經不是五年前的廢柴了。就是七政軍同赤松軍全力以赴,也無法立時把先天五旗拿下,雙方竟僵持起來。
術法在天空中撞擊,化作五色火花從雲端簌簌落下,大半火花在空中就熄滅了,少數飄飄蕩蕩地落在地上,發出“嘶嘶”的聲響,附近的草木被殃及池魚,生氣瞬間清空,當場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