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唐比辰出手,這些人才意識到,原來台上立着的這位不是軟柿子呀。
白虹能成為魯直之下的二把手,其能力修為自然不可小觑,數百年的艱苦修行,戰場上生與死之間淬煉出來的身手,竟一時不察,被一個十歲出頭的少年一擊斃命!
沒有人看清唐比辰是如何出手的,她這一招實在太過于迅疾無痕,幹淨利落。
所有的将領都轉頭看向這位深藏不露的帝姬,帳篷中一時無人出聲,隻有滴漏的聲音依舊一絲不苟地記錄着點點滴滴的時間。
那幾個唐馳骛舊部暗暗把手按在兵器上,一時也躊躇不定。
别說其他人,唐比辰自己都有點傻了,适才白虹帶人要走,她一下子慌了神,她深知一旦放任這些人公然反叛,赤松國就得面臨大動蕩。
可她也清楚,這樣的情勢,不是她吼兩嗓子或是服個軟就能控制住的。
眼瞅着魯直拔刀擋在前面,她腦海中閃過阿爹的一句話:
“戰場上不要怕殺人,管他位高權重,管他軍功累累,隻要敢擾亂軍心,咱們就留不得他。”
唐比辰迷茫中哪裡還能細思,她腦中還一片混沌,白虹就已經死在了她的手中。
她不是第一次殺人了,可是這一次的情況卻和上次不一樣,之前她殺邪神舒祈香是為了自保,舒祈香斃命就萬事大吉了,後續都不用她管。
可今日,殺人不是目的,震懾住這些将軍,讓他們聽令才是目的。
及至此時,所有人都轉頭望向自己,唐比辰腦中卻一片空白,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說,怎麼做。可是她知道,她不能一直不開口。
唐比辰隻好不着痕迹地深深吸口氣,硬着頭皮強自鎮定道:
“誰敢出去,誰就是下一個白虹。”
“噗通”——
直到這時,白虹的身體才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也重重地砸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魯直最先反應過來,他眉目一豎,喝道:
“白虹暗中同賊逆勾結,已被帝姬斬于當場。其他人若不是一夥的,就乖乖聽從帝姬号令。膽敢違逆帝姬,一律按照附逆處理。”
他這一提醒,唐比辰空白的腦子裡面才算有了思路,忙補充道:
“正是,白虹謀反之事,本帝姬早已知曉,适才不過試他一試,他便藏不住狐狸尾巴了。此事是他一個人的罪狀,同其他人無關,即便頭先有附逆之言,本帝姬就當沒聽說,出了這個軍帳,誰也不許提。誰若敢再提......”
唐比辰頓了一下,舉了舉手中六棱锏:“本帝姬刀劍伺候。”
她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身上流轉,見大部分人驚愕之餘并無抗争的意思,至于那幾個唐馳骛舊部......
唐比辰按捺住心中的緊張,不動聲色地觀察他們,見他們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似乎心中正在天人交戰。
對于他們來說,固然是希望能回到唐馳骛麾下的,但其實他們也算不得唐馳骛的心腹,如今撺掇他們叛變的白虹一死,剩下的人便失去了再堅持下去的理由了。
最先想明白的是江遠影,他見大勢已去,果斷抛下兵刃,匍匐在唐比辰的腳下。
“是,末将願為帝姬鞍前馬後,誓死效忠。”
其餘唐馳骛舊部見江遠影帶頭,也跟着跪了下來,别的人更不必說,一時間,帳内将領盡皆跪倒在地。
“願為帝姬鞍前馬後,誓死效忠!”帳内山呼效忠之聲此起彼伏。
唐比辰同手同腳地走回到書案後,背脊繃得筆直,右手一揮,幾案當即斷成兩截,上面的令箭、筆墨滾了一地。
一隻毛筆咕噜咕噜滾到高帆的手邊,他抖了一下,伏得更低了。
唐比辰望着跪了一地的将領們,冷聲道:
“大敵當前,咱們赤松國同七政軍當同進同退。誰敢再說撇下盟友逃跑之事,當如此案。”
“遵命!”将軍們齊聲應答,聲音震天。
“魯直,要怎麼配合七政軍,你來安排布陣。”
“是!”
等到帳中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唐比辰的背脊才垮下來,她攤開左手,手心中的一張符咒早就被汗水浸濕了,那是臨行前周行給她防身用的,沒想到今日竟真的派上了用場,一出手就鎮住了所有人。
她把符咒揣了回去,六棱锏也随手一丢,自己沒骨頭似的攤在坐席上,拿還在顫抖的指尖蓋住自己的臉,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念叨:
“阿爹不會有事的,阿爹是最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