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你在搞什麼名堂?”林遐隻瞥到一群骷髅跟着一個年輕女娘,進了屋子,心中錯愕非常。
“别管她了,你可算回來了,大哥在等你。”周行一句話把林遐的注意力拽了過來。
林遐來這小院,幾曾享受過周行親自迎接的待遇。他今日這番作為,可算前倨後恭之至。
可林遐卻是半點得意沒有,反而周行态度越好,她的心便越是往下沉——
這隻能說明石方巳的情況不容樂觀。
她今日剛回來,萬鐘就告訴她,周行來過幾次,她急得連衣服都不曾換,便馬不停蹄來了此間。
林遐當下也不廢話:“我剛回來,是大哥有事嗎?”
周行沉重地點點頭,一面把石方巳的情況簡單跟林遐講了,一面腳步不停,引着林遐往卧房走。
周行适才去外面看了場精彩的骷髅伎,而石方巳卻依舊孑然地,在漆黑靜寂的世界中,忍受着無邊孤獨的折磨。
他甚至還維持着周行離開時的姿勢。
林遐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副場景——
她最敬愛的大哥,靠坐在床頭,兩隻眼睛毫無焦距地瞪着前面,仿佛一隻會呼吸的玩偶一般,一動也不動。
那伶俜索寞的模樣,看得林遐心頭一酸,她忙沖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石方巳的手,話一出口,幾乎要哭出來:
“大哥,對不住!早知道會這樣,我就哪裡也不去了,日日夜夜都守着你。”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大哥又聽不到。”周行也走了過來。
林遐紅着眼眶瞪向周行,厲聲質問道:“你不是很厲害嗎?難道竟一點辦法都沒有?”
周行還沒說話,石方巳卻忽然開口了:“阿遐,是你來了?坐,坐會兒。”
他被林遐拽着手,開始以為是周行回來了,一拉卻發現這手可比周行小多了,顯見是個女子,便知道是林遐來了。
這簡單的話語,不用周行翻譯,林遐也聽得明白,她一時心中更加酸楚。
周行也坐下來,從側後方攬住石方巳的胳膊,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我連病因都沒弄清楚,如何能下藥?”
林遐唾棄道:“你這還不如我呢!至少我在這裡,大哥五感還能恢複一些!”
這個情況她也一早留意到了。
幾乎每次她剛來的時候,石方巳都需要看她嘴型,來判斷她說了什麼,等她準備告辭的時候,石方巳卻已經是耳聰目明了。
“你難道沒想過這是為什麼嗎?”周行瞥了眼這兩人還緊緊拉在一起的手,一時覺得有些吃味,卻終究沒有強行把他們分開。
“為什麼?”林遐瞪着眼睛問。
“我也是後來才琢磨明白的,”周行看向林遐,“是因為那香火,你的命是靠着不距道的香火續着,因此你身周會有煙氣缭繞。凡人肉眼雖不能見,但是大哥能感應到。他的五感能恢複,全靠蹭了你的香火。”
“那你還有香火嗎?還等什麼,給大哥用上呀。”林遐急道。
周行頹然擺首,他側頭看向石方巳,溫柔的目光中分明寫着懊悔與擔憂:“推倒不距道寺廟的時候,香火都一并毀去了,哪裡還有多的香火。”
“那把我的給大哥!一百年全都給他!”林遐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顯然對林遐來講,大哥的安危,是比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的。
周行對她這表态甚是滿意,卻并沒有答應她這個提議:“你說得輕巧,若是當真這麼做了,大哥将來知道了,可饒不了我。再說這香火都融入你的三魂七魄了,要取出來,你也得落個半死,何苦來呢?”
“這也不行,那也不能,那你說怎麼辦!大哥這個樣子都五六年了,難道要叫他如此過一輩子嗎?”林遐急得甩開石方巳的手,在卧房内呼呼呼地暴走。
林遐自是個急脾氣,此時心中着急,哪裡顧得了什麼,誰料卻把石方巳吓了一大跳。
石方巳本來一邊拉着好友,一邊靠着愛人,心境總算是獲得了半刻安甯,他數着心跳,等待着五感的慢慢恢複。
誰料林遐卻連商量都不打,驟然便丢開了手,石方巳猝然而驚,他不知發生了什麼,心中無數猜測升騰起來,手懸在半空中,顯得有些莫知所措。
周行見狀連忙拉住石方巳的手,輕輕安撫,還不忘不滿地刮了林遐一眼。
“你們倆好好的,别吵架。”石方巳試探着開口道。
周行輕輕地捏了下石方巳的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林遐自悔沖動,把自己炸開的毛都收攏回來,灰溜溜地走回了榻邊,拉住了石方巳的另一隻手,晃了一晃,表示他們沒事。
“你總得再想想辦法。”林遐對周行道。
周行垂眸颔首道:“等着這次大哥恢複了,我問問他緣故吧,這次不能再由着他隐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