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式溪,可不是如今這個成熟老辣的周大冢宰。
那時候的式溪,不過是個因為貪玩,而偷溜下山的愣頭青而已。燕大司馬竟就敢将旅帥的印绶交給式溪,讓他獨自統軍禦敵。
幸而,式溪也沒有叫他失望,不過是牛刀小試,就一鼓作氣将一處賊寇營寨給連根拔起了。
“師兄,咱們既已将此地打了下來,是時候将戰果通報大司馬了。”軍中旅贲氏走上前來,對式溪道。
這個旅贲氏是燕千峰專門打發過來跟着式溪的,也是跟着式溪的這批人馬中,唯一知道這個‘旅帥’是赝品的人。燕千峰打發他來,為的就是預防式溪不知軍中規則,鬧了笑話,或是露了餡兒。
戰局已定,自然應該傳訊夏官司馬,這是軍中定規。旅贲氏此言,并無不妥。
隻是式溪到底是少年心性,他出師大捷,内心得意得快要上天了,卻還要假裝深沉,不肯叫人看出來半分,當下隻道:
“不急,先讓人将繳獲的戰利品同賊寇的人數,都一一點清楚,登記造冊了,回頭一并報給大司馬。”
“是!”那旅贲氏自去傳命不提。
式溪得了空閑,溜溜達達在人家的巢穴裡面亂轉,少頃卻有一個軍士追上來,奏報道:“禀旅帥,賊寇都已一一清點完畢,隻在一間屋子中發現了一個蹊跷事。”
“何事?”
“那間屋子甚大,裡面卻什麼也沒有,隻在屋中間懸空了一個火球。卻無論如何都撲不滅。”
“還有這種事情?”式溪一挑眉,一時被勾起了好奇,“速引我去看看。”
那軍士立時依言,帶着式溪往那火球去了。
及至進入那廳堂當中,一股熱浪便朝着人滾滾而來。之前試圖滅火的衆軍士,也都站在距離火球最遠的大門邊。
一個兩個被惹得兩頰潮紅,恨不能立時沖出門去。
“就是那個火團?”式溪望向屋中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球。
那的确是一個“火團”。
透過大火,能看到裡面一個腦袋大的、紅彤彤的、布滿孔洞的,不規則圓球正懸在半空。
烈火灼燒下,似是要燒化了一般,不停地滴下紅色的融液。
而地上是被那融液燙出的,一個一臂寬的大洞,卻不知被燙出了多深。
“正是這個火球,末将們試過很多方法,皆無法滅火。”一旁的軍士恭謹答道。
不待那軍士話音落下,式溪卻早已開始施法。
冷雨冰雹從房梁上方直直落下,将整個火球籠罩在内。
然而正如那軍士說的那般,不論這風雨有多大,火球依舊熊熊燃燒着,絲毫沒有受冰雨的影響。
式溪叫這火球勾起了勝負欲來,當下便有幾道冷冽的寒氣,朝着火球而去。然而,不管他怎麼施法,那團火依舊燒得旺盛。
彼時的式溪,修為正當巅峰,多少有些傲世輕物,這一番嘗試竟接連受挫,卻哪裡能忍。
可他到底也不是個莽撞人,見試過許多方法皆不得要領,便也不再盲目嘗試,隻命人将此間賊首提來。
少頃,賊首便被押到了式溪面前。
那賊首看着也是個文士打扮,一撮山羊胡,配着一雙滴溜溜打轉的小眼睛,看起來頗為猥瑣。
式溪早已将不耐火熱的軍士們趕了出去,這廳堂中便隻剩下個旅贲氏,還侍立在他左右。
此時式溪一見那賊首帶到,也不同他廢話,直接問道:“這火是什麼火?為何不能熄滅?”
賊首賊眉鼠眼地偷眼打量了式溪一番,也不知看出了什麼,滿臉堆笑道:
“将軍有所不知,此火并非凡火,名為重黎真火,乃是一日共工上神托夢于鄙人,在夢中授下此火,囑鄙人尋找能操控此火的天命之人。鄙人一睜開眼,這火便出現在了此間。”
“你的意思是說,你也不知如何滅火?”式溪顯然不是很相信這賊厮的話,“你把它留在此間,就不怕這火燒起來,把你的寨子點了?”
賊首點頭哈腰道:“這就要說到此火與衆不同的地方了,它雖然也有着火的模樣,一樣火苗烈烈,一樣熾熱襲人,可竟是無法點燃任何東西的。”
式溪抄着手,再度打量起那火球:“照你這麼說,這東西也就是個無用的擺設?除了取暖便别無他用?”
式溪話音未落,那火球卻好似聽見了式溪的話,驟然炸開,一瞬間,火舌席卷了整個屋子,将所有的人都包裹在了火焰中。
火勢來得實在太快,情急之下,式溪隻來得及豎起一個保護結界,将屋中三人都包裹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