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日上三竿,這兩個阿爹竟還沒起身,被石初程堵在床上,躲都沒地方躲去。
“阿耶,今日該走百步的。”
石方巳睡在内側,他把自己藏在周行的陰影裡,暗暗給周行使了個眼色。
周行會意,挪了挪身子,把石方巳擋嚴實了,堆起笑臉,代為求情道:“鹿娃,你阿耶今日身體不适,讓他歇歇吧。”
“阿爹,你昨天也是這麼說的,昨天就沒練夠數!今日還得補上。”石初程雄赳赳,氣昂昂地立在那裡,絲毫不為所動。
“也是哈,昨天就沒練夠......”周行一聽,覺得很有道理,轉頭看向石方巳,誰料石方巳見他竟如此牆頭草,氣得拿眼睛瞪他,周行無奈,隻好又轉回來,“要不明日......”
“明日複明日!萬事成蹉跎!”石初程像個鬥雞似的,叉着腰,“阿耶,我小時候你是如何教我的。今日事,總要今日畢的!”
“鹿娃,你看這樣行不行,你先去做你的事情,稍後等你阿耶起身,我來盯着他複健。”周行兩邊不讨好,隻好出了個折中的主意。
然而在此事上,周行的信用早已透支得幹淨了,石初程竟是不肯通融:“阿爹,護短不是你這麼護的。你總要為阿耶的健康想想,他這麼整日躺着,身體如何能好?”
這話簡直正中周行軟肋,周行當場倒戈,同“對頭”結成了同盟,一起來哄石方巳鍛煉。
石方巳兩面無靠,卻又如之奈何。
***
“阿耶,吃塊西瓜吧,這個甜。”
一日辛苦而又艱辛的鍛煉之後,石初程将一塊甜絲絲的西瓜遞到石方巳嘴邊。
然而石方巳自覺被他父子二人合起夥來欺負,此時是又累又氣,癱在胡床上,見那涼絲絲兒的西瓜遞過來,氣得把頭轉到一邊,不肯理人。
“大哥,這西瓜真的甜,你嘗嘗看。”周行也拿了塊西瓜過來哄人,卻依舊是沒換來石方巳的一個眼神。
周行沒好氣地埋怨石初程:“看吧,就是你把阿耶氣成這樣的。”
石初程也有些無奈,他轉到石方巳面前,欲要開口,忽然一陣風過,帶着一把沙土,直迷了他的眼睛。
石初程一時吃痛,“哎呦”一聲,捂着眼睛慘叫起來。
他這一叫,慌得兩個爹爹齊齊來查看他的眼睛。
“手拿開,讓我看看。”周行叫道。
“沒事沒事,就是風沙迷了眼,弄些水便能沖出來了。”石初程流淚不止。
“咱們可是在城牆上,哪裡去找幹淨水。”周行道。
“過來,我給你吹吹。”關鍵時候,還得是石方巳出馬。
石初程從善如流地蹲下,讓石方巳給他吹。
周行看他們終于恢複了父慈子孝,也不去打岔,自顧自走到了城牆邊,朝遠處看去。
隻見黃沙萬裡無垠,端得是蒼茫一片。
不知何時,石初程也走了過來:“阿爹,沙娘子真的不是骨婆婆轉世嗎?”
周行回頭,見石初程有些失落。
“你既已知道了,又何必再問。”
“那骨婆婆的轉世在哪裡?”
“她......前些日子又重歸地府了。下一次投胎,應該還得等個幾年。”
周行見石初程情緒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隻好攬着對方的肩膀,慢慢走回了石方巳身邊。
“鹿娃,你對那沙娘子,到底是想要報恩,還是當真心悅于她?”周行随手拖過一張胡床,挨着石方巳,坐了下來,“跟阿爹阿耶說說你們倆的事兒呗。”
石初程也拖過一張胡床坐了,他沉吟了一下,方道:“我記得當時我是去救一隊被困大漠的凡人軍隊。
那領頭的将軍告訴我,他們是奉命出塞作戰的軍隊,本在大草原上馳騁,卻不知為何被一陣妖風刮到了大漠中,個個都以為遇到了妖邪,吓得半死。
我一開始本想着,先帶着他們到月臨城,到時候再找個向導,帶他們離開大漠,也就行了。
誰想我帶着他們往月臨城走,卻一直在原路打轉。竟是救人不成,自己也陷在了裡面。
我正也是彷徨無策之際,阿雪她就像是從天而降的仙子一般,出現在了我的面前,美得不可方物。”
周行同石方巳對視一眼,看來這孩子是動了真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