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周行還沒有在意,一說,周行也覺得有些冷了,忙接過了外衣。說起來,他而今這個身子骨,竟是連兩個孩子都不如。
他一面披衣服,一面似想起了什麼,問道:“适才那咒法段位極高,不是你這個水準能想出來的。是誰教你的?”
“人家幫我,我不能出賣人家。”蕉鹿抿了抿唇。
“我們也幫過你,當日若不是我們,你早死在青崖的丹爐裡面了!不是我阿爹的一封薦書,你也不可能被安置到唐馳骛的身邊。你就是這麼恩将仇報的嗎?”
石初程之前也是險些憋死,此時見蕉鹿如此,也有些怒意,不由朗聲喝道。
他這番話在情在理,蕉鹿給他一說,一時無言以對。
“幾位對我也是有恩的,我今日本也沒打算傷害你們,”蕉鹿轉頭,又死死盯住唐比辰,“我隻是想要她的命而已。”
唐比辰大怒,六棱锏再度祭了出來:
“你這漏網之魚,本該同唐馳骛一起死的,我今日就送你去見舊主!”
“等會兒!”周行攔住她。
“阿......大冢宰!”唐比辰扭頭沖周行嚷嚷,“他想要害我,我以牙還牙如何不可?”
然而周行卻不為所動,之前周行就想把時烏弄回玄天城,好好審問一下他同不距道之間的關系,隻可惜被赤松國搶先一步滅了口。
蕉鹿跟着唐馳骛多年,必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此時他主動送上門來,周行又怎麼會白白放過。
隻聽他道:“蕉鹿暗箭傷人,也是觸犯了玄元律,得按照律法來處理。而且是誰給他的這個咒術,還得細細審問。”
說着便也不管唐比辰的意思,當即燃符招來了附近的玄天城僚佐,将其帶走審問去了。
唐比辰沒能親自‘報仇雪恨’,氣鼓鼓地回她的卧房了。
“阿爹,你們沒事吧?”石初程轉向周行同石方巳問道。
“我們無妨,他這咒術針對的隻是水族,”周行看着石初程略有些蒼白的面孔,一時也是心疼,“你感覺如何?”
石初程安慰地笑笑:“我還好。”
較之唐比辰的活蹦亂跳,石初程的确是略受了些輕傷的。
說到底,還是他煉虛壹果之後,如今表面上看着是複原了,可傷了裡子,到底是比之前體弱了不少。
“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早也别起那麼早了。好好養養。”周行囑咐道。
石初程點點頭,想要攙着石方巳先回屋,卻被周行轟回了自己的房間。
“慘了,之下禺兒真生我的氣了。”周行将石方巳攙上了床榻,也不顧頭發已經淋濕,自己也一頭栽進了被窩裡。
“那不是你故意跟人家唱反調嗎?我看你也是明知她會生氣,還堅持要把蕉鹿送走。”石方巳把周行掰過來,順手拿一件幹衣服,笨拙地給他擦拭。
周行卻也配合着石方巳的動作,翻了個身:“我倒也不是故意惹她,實在是也有難辦之處。”
石方巳問道:“怎麼了?”
“之前我們開始同赤松國合作的時候,很多權責是沒有厘清的。當時畢竟情況多變,很多東西誰也說不準未來會怎麼樣,大家便這麼湊活着合作着。可眼下下界的情況基本上也穩定了。有些矛盾就顯得尖銳起來。”
石方巳給周行擦完了頭,與他相對躺下:
“就比如之前的時烏、現在的蕉鹿,他們都是妖靈,又都犯了玄元律。站在赤松國的角度,妖靈犯法,自然應該交由赤松國來處理。
然而玄天城從來是淩駕在下界一切妖魔頭上的,斷然也不肯讓渡這個權利。是這個意思嗎?”
周行颔首:“這些年,為着這些事情,兩方明裡暗裡也沒少較勁。隻如今,大家到底還沒有撕破臉,表面上的和氣總是可以維持的。但是早晚這個權責還是得分清楚的。”
石方巳看着眼前閉目養神的周行,一時顯得有些欲言又止,他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開口道:
“式溪,我覺得暗中幫蕉鹿的,應該是不距道,那咒術是不距道的風格。”
周行“撲哧”一下笑出來:“我還說大哥看不出來呢,怎麼就憋着不說。這也沒什麼出奇的,之前時烏還曾假手于他們,想要暗害禺兒。可見蕉鹿這波人本來就跟不距道有聯系。如今不距道又逃出來,幫他也是順理成章。”
他二人夜聊,所料卻也不錯。
玄天城僚佐連夜審理,翌日一早,審訊結果就送到了周行的手上。
那蕉鹿到底是沒能守口如瓶到底,剛一受審就交代了。給他這專門克制水族的咒術、教他如何突破小院門禁的,正是風不休。
隻是之後不管衆僚佐再怎麼審,也沒能審出風不休的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