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一諾問:“那要做手術嗎老、醫生?”
連漾停好車,已經進來了,跟一直在旁陪同的醫生寒暄了幾句。
坐診醫生言簡意赅:“有症狀可以做手術,看你們自己意願。”
蔡可甯舉棋不定,當然是害怕手術影響她學習,況且現在她覺得已經好多了,又吃了藥。
葉一諾看到蔡可甯正看向自己,也明白她的猶決,隻是她自己現在也拿不定主意,所以又看向了連漾。
連漾道:“既然這樣還是手術吧,以免夜長夢多。況且以後入職體檢,你也必須手術。”
葉一諾附和:“對,還是手術吧,反正都要做的。”起碼現在還有熟人,她想。
蔡可甯點頭:“好。”
在急診病房的過道上先安排了張床位,明天再辦入院手續轉入心内。蔡可甯這邊差不多安排妥,一直陪着的醫生也準備去忙了。蔡可甯看了眼她的胸牌,道:“謝謝王老師。”
又看向連漾:“謝謝姐姐。”
葉一諾不得已:“謝謝。”
連漾:“不客氣。”
蔡可甯身上背了動态心電,行動起來稍有不便。她望向走廊裡連漾離開的身影,扯了扯搭在腿上的儀器和線,對着葉一諾一下子欲言又止。
兩人之間突然彌漫起一陣沉默。
“你要不要去送送她?”蔡可甯看着走廊方向,說。
葉一諾依舊沉默。
蔡可甯輕拍了兩下葉一諾的手。
“那我再去謝一下吧。”
乍然從室内出來,在十一月中下旬這個時節已經會覺得冷了,葉一諾緊了緊自己的外套,看着前方連漾的背影。
無論什麼時候醫院的急診總是最不缺人的,車位永遠被塞滿,三兩路人或患者不時從身邊經過。清冷的路燈光打在連漾身上,在地面拉成一條長長的影子,卻不斷地被路過的行人剪斷又剪斷。
沒來由地,葉一諾感到了一陣失落,還有一陣緊張,就像她無法阻止一顆石子沉入大海,甚至聽不到任何的回響。
“連漾。”她站在原地。
連漾回身了,神色還是很平淡。
“有事嗎?”
葉一諾第一次發現連漾的聲線也冷得像這個時節夜晚的風,風刮過耳廓,寒意立刻就傳到了手背。
“今晚麻煩你了。”她上前走了幾步,與連漾面對面。
“你剛剛不是謝過了?”
“我想說,”葉一諾躊躇着,“能請你吃個飯嗎?”
“不用了。”連漾冷冷道,“我不缺飯吃。”
她正欲離開,手腕卻被人一把抓住。她定定看着此刻把着她手腕的人,那人卻不發一言。
“還有事嗎?”
“我想說......”
“想說什麼?”語氣中已有不耐。
葉一諾這時仰頭直視她:“你以前說過,如果我想,可以來你這兒。我想問這話還算數嗎?”
掌中輕握住的那隻手在此刻卻掙脫了。連漾将雙手環于胸前,又作出了這個高高在上的姿勢。
“我不記得了。”
“你确定你不記得了?”葉一諾再進一步,罕見地表現出強勢的一面。
連漾一怔。她靜靜看着面前的人,開始微眯起眼睛審視面前這人。她的膚色在暗夜中有如白瓷,可白瓷的釉光卻不再讓人感到柔和。
幾秒後,她笑了,笑中帶着幾分輕蔑。
“葉一諾,你把我當什麼了?”
她從來就不是别人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具。向來也隻有她把别人當玩具的份。
直到這一刻,葉一諾的目光還是分毫未移,一雙眼睛就這麼直直地望着她。
頭頂的燈光化作一團氣霧,化作一片細小的水滴,絲毫不漏地噴灑在葉一諾的臉上。
如果細看,葉一諾的五官其實算不上多麼精緻,但勝在皮膚白眼睛活,組合在一塊就别有一番味道。看見她像是看見山川聽見春雨,她站在那兒就顯得清新脫俗。她一笑,還有種微風拂面的柔和感。
可她這時沒笑。
她總像隻純潔無害的小白兔,好像文文弱弱任人擺布,可連漾知道事實并不如此。
如今這隻善于僞裝的兔子紅了眼睛,一步步向前方逼近,身上的侵略感也逐漸傾軋過來。
連漾站在原地,一時間沒有動彈。
葉一諾再次伸手,以更大的力道扣住了連漾的手腕,一秒、兩秒、三秒。
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肯定道:“你平常的心率大概每分鐘70次,甚至以下,但剛剛明顯不止,我想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