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可甯是在大一的時候認識的裴微，那時候裴微已經研三了，正在醫院并軌規培。

大一的專業課不多，蔡可甯又樂于社交，尤其是在加入學院分團委後，她和學姐學長們打得火熱。

女寝一樓黨員風采展示欄的照片該換了，原先貼着的是早已畢業的本科生和即将畢業的研究生，負責這事的學姐叫上了蔡可甯，由蔡可甯撕下老照片，學姐換上新的。

按部就班地這麼撕着，蔡可甯的手卻在某張照片下頓了頓，随後慢慢撕下，并沒有放到垃圾袋中。

照片裡的背景像是在實驗室，女生穿着白大褂，面前一排試管，藍色桌上放了隻移液槍。冰肌雪膚、眉目清麗，她看向鏡頭，隻露出一點微微的笑意。

蔡可甯看向照片下方貼着的名字，裴微。

時至凜冬，蔡可甯常去相熟學姐的實驗組裡幫忙，學院導師們手底下有不少研究生，也會帶些本科生做項目。新年将至，大家約了聚餐，幾乎整個實驗室的人都來了，學姐叫上了蔡可甯，反正大家已經挺熟的。

包間是半開放式的，可以窺見大廳。人陸陸續續到了，上座被自動空了出來，蔡可甯坐在離門最近的位置，一轉頭就見到一抹颀長身影，正快步向這兒走來。

是那張藏在腦海深處，深刻又遙遠的臉。蔡可甯怔怔望着姗姗來遲的裴微。

裴微道：“不好意思剛下班，大家久等了。”

學姐立刻向裴微介紹蔡可甯：“我們組新來的漂亮小學妹，很能幹的。”

裴微這時候看向她，眼神很溫和。

蔡可甯第一次感到這麼局促，她站起來跟裴微打招呼：“學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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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照片嗎？給我看看。”葉一諾催促道。

吃完飯，兩人沿着江邊散步。她要蔡可甯講講裴老師，但百聞不如一見，見不到真人，總得見見照片。

“等會兒啊，相冊裡估計沒有了。”蔡可甯拿出手機點開網盤，将網盤裡的時間線一下子拉到2017年。

“這個。”

葉一諾接過手機，見到一張雪夜中的側臉剪影。路燈微照，雪花綽綽，燈下人的五官在黑夜與微光的之間融為一條流暢的曲線。

“啊，真好看。”葉一諾尚覺不夠，“還有嗎？正臉，我要看正臉。”

蔡可甯隻能接着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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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吃到一半，大廳内突然出現了争吵聲，接着有碗碟落地的聲音，重物傾倒的聲音。蔡可甯的位置視野最佳，她睜大了眼睛，對身旁的學姐說，那邊有人在打架。

桌上衆人一聽，打架！

愛看熱鬧是人的天性，大家一窩蜂地向外走去，那最熱鬧的地方已然聚了好些人。

腎上腺素飙升的時候，手裡的鍋碗瓢盆可不長眼睛，怕殃及池魚，蔡可甯隻站在門邊踮腳看着。

最中心的位置已經打得不可開交，也沒人敢上前勸架，耳邊各種各樣的聲音雜糅在一塊，碰撞聲、尖叫聲、說話聲。

像是有所感知，蔡可甯突然回頭，見裴微還坐在原位。她像是正在看她，可電光火石之間，又像是不在看她。

蔡可甯怔愣在門邊，腦中猝然放起了一束束煙花。

她看着裴微，禮貌又天真地笑了下。裴微看見了她的笑容，也笑了一下。

蔡可甯這才走到裴微身邊，又叫了聲學姐。裴微點頭，還是像原來一樣淡淡笑着。

“學姐，你的手機殼很好看，能給個鍊接嗎？”

裴微拿起自己的手機看了看，純黑色的殼，她笑道：“這個？你确定？”

“嗯。”

蔡可甯問：“那可以加個微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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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葉落，鋪在江心公園遊步道的地磚上，腳踩着地面，時不時發出咔嚓咔嚓的響聲。

葉一諾幾乎每一腳都要挑着踩在落葉上，伴着節律性的清脆聲響，她将手機還給蔡可甯，順便點評：“極其般配，以後請讓我為你們主婚！”

蔡可甯笑了：“神經。”

葉一諾依舊蹦蹦跳跳玩着落葉，向前已經跑跳了好幾步，忽然聽見蔡可甯在背後喊她。

“哎，你來看看！”

蔡可甯的手機上是和王醫生的聊天頁面，王醫生問她，身體恢複得怎麼樣了？

“她想幹嘛？有事嗎？”

葉一諾思索：“想看看你把她拉黑了沒？”

“笑死。”

蔡可甯打字回：已經好了，謝謝王老師。

“她不覺得尴尬嗎？我已經很尴尬了。”

大概是在葉一諾過完生日的第二天，蔡可甯就收到了王醫生的一筆轉賬，她竟然将商業險的費用退還了。王醫生說是自己的疏忽才沒發現蔡可甯的姐姐已經替她買了保險。姐姐是誰當然不言而喻。

理由即便拙劣，起碼大家面子上能過去。蔡可甯還在糾結該怎麼應對，葉一諾當時一把拿過她的手機，登時就點了收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