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可甯赴麓西參加資格複審,兩天後就要面試,這幾天她一直待在麓西。白天住在考場附近的酒店看書,晚上就和葉一諾打電話,說她愁。
愁什麼呢?葉一諾問。
害怕。蔡可甯不怕被人翻盤,就怕上了考場答不出題目,跟各位考官大眼瞪小眼,這太丢臉了。
又沒事,葉一諾說,沒人認識你,隻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她嘴上安慰朋友,心裡也很緊張,考研成績早出了,考得還行,但複試名單還沒公布。她給心儀的導師發過郵件,導師也回複了,隻是态度上模棱兩可。
女生報内科外科其實都沒優勢,隻是外科更甚,要是一志願被刷,她在想她該何去何從。
蔡可甯面試結束後跟葉一諾發消息,說她僥幸守擂成功。崗二的面試分其實比她高了一點點,但她靠總分的0.1之差守住了第一,明天就要去體檢。
她說起今早大家在候場區排排坐,幾乎百分之九十的人都穿深色西裝淺色襯衫,每個考場的各崗位第一上前抽簽,她抽到的順序不錯,第三組,能在上午結束,也不在考官們的控分期内。
面試結束後有些自覺無望的會先行離去,尚有機會的通常會互相等等,她和崗二在出分後聊了會兒天,得知崗二是在越州人醫規培的規培生,想早日脫離苦海,誰知還是被蔡可甯搶先一步。兩人互道了幾句祝福後就分别了。
順水推舟般的種種步驟行進到這兒,已經容不得蔡可甯去思考或者拒絕,她唯一的選擇便是接受。她父母也開心,認為女兒脫離了苦海且出路不錯,但他們在她報考醫學的時候其實也同樣開心,因為他們家族裡沒有醫生。
回來後,蔡可甯請整個寝室吃飯。孫迪青特别好奇公考面試都問些什麼問題,蔡可甯幾乎忘光了,依稀還記得最後一題,說年輕幹部既要有一年幹成幾件事的沖勁,也要有幾年幹成一件事的韌勁,你怎麼理解這句話?
大家立即道:“對啊,兩個都要。”
蔡可甯點頭。
“然後呢?”
“嗯,然後說什麼?我隻知道都很重要。”
“蔡可甯你怎麼答的?”
蔡可甯:“就瞎說,想到什麼說什麼。舉了兩個例子,什麼大學生村官帶領深山貧困村走上緻富之路,還有主席多次批示秦.嶺違.建問題。”
“好了好了。”楊言說,“還是恭喜我們蔡可甯同學成功上岸了。”
大家舉杯,以水代酒啜了一口。
“什麼呀。”孫迪青說,“什麼蔡可甯同學,以後就是領導了,叫蔡局,蔡主任。”
葉一諾在一邊笑。
“求求你們了行嗎?”蔡可甯服了,“我就混口飯吃,什麼都想隻會影響我拉磨的速度。”
大家大笑。
一轉眼,青蔥歲月就悄然流逝,大學即将畢業,大家未來的道路也逐漸清晰。蔡可甯不出意外便是畢業即進體制,楊言回老家的醫院上班,她父母托了關系将她塞進内科,起碼急診婦兒重症之類不用沾手。孫迪青和葉一諾正在等待複試,讀完碩士或許出來工作,又或許還會繼續讀博。
不同的人即将擁有不同的人生,漸漸地大家也會有各自的分水嶺。
楊言說起某位同學家裡已經幫忙找好了導師,隻要進複試線就相當于穩錄取。
孫迪青:“流下了羨慕的淚水。”
葉一諾:“流下了羨慕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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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複試日期,蔡可甯和葉一諾下班路上聊起她們單位的人事已經給她打了電話,四月上旬要來她的學校政審,需要提供哪些材料,還要找幾名相熟的同學和老師開個小小的座談會。她到時得回一趟江醫。
葉一諾今天心情不錯,倒不是她在複試名單上排位還算上遊,而是今天跟了台胃ca手術,主任在術中誇她心思靈活,有幹外科的天賦。雖然大概率是主任在客氣,但聽了誇獎總是高興,又不好跟别人分享,顯得她在炫耀自得。
她回味今天手術的過程,上台的除了器械護士其實就三人,主刀之後,她的帶教是一助,那她自然就是二助了。帶教負責給主刀打下手,她就拿着隻吸引器吸超聲刀在髒器邊切割時冒出來的血水。其實也是很簡單的活,隻是主刀給滿了情緒價值,她為主刀要了塊紗布,主任就毫不吝啬地給了她一句誇獎。
手機突兀地響起,看見來電顯示,葉一諾嘴角的笑意逐漸凝固。
連漾說得言簡意赅:“我在你家樓下。”
蔡可甯幾乎是條件反射性地與葉一諾拉開距離,并小跑着先行一步回家。
葉一諾仔細辨認小區附近停着的車,沒見到連漾常開的那輛保時捷,沒見到她上次那輛路虎,也沒有曾經送她到南院的那輛奔馳。路邊車位有一輛打着雙閃的黑色大衆,她遲疑着走過去。
主駕降下車窗,是曾經送她到南院的趙叔叔,葉一諾打了招呼,過去拉開副駕的車門,趙叔說,坐後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