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梨榕院的一路上,腳腕處的酸痛并沒妨礙沈荔前行的腳步,隻是走起路來有幾分刺疼。
她毫不在意,行路時的速度和以往無異,腳步也沒有放慢。
可若被阿福和秋香發現她回梨榕院回得遲了,她們又要去逮着沈家的下人一個個打聽她的事了。
與兄長的密謀相比,她的這點傷疼算得了什麼。
她在這條道上走了無數次,小道上向來安安靜靜,可不知為何,她心中忐忑不安。
沈荔加快腳步。
若她沒錯,有人在跟着她。
“誰?”
沈荔突然轉身,沖那影子喊道。
“三姑娘,我們家姑娘讓你去她院子一趟。”
在她身後方,一道女子的聲音悄然發出。
……
無需她回頭分辨,那自然是二姑娘的婢女。
可是,方才跟在她身後的是誰?可是那日裴适親随抓住又逃逸的人?
沈荔走上前去,想探尋個究竟。
“三姑娘。” 她還沒走幾步,身後的婢女拔高了聲音叫她。
已然沒了跟蹤她的人的氣息,沈荔隻得作罷。
可等她回過頭,那婢女很快跑開,一句話也沒留下,仿若方才無事發生,隻是她的幻覺。
沈荔掐了掐自己手背。
“嘶。” 她是有痛覺的。
這裡的不是幻覺。
那這裡是?
想起了!
張氏曾給她說過,這個世上有一種香,點燃後可讓人産生幻覺,不同的香,效果時長不一。
可若是過了一炷香,幻境裡的人還未察覺,便永遠在迷幻香中度過。
唯一的法子,隻有置死地而有一生。
面前的小徑上,正丢着一把刀。鋒利的刀刃,被日光照耀地閃閃發光,那光一經叆叇地折射,沈荔隻覺得眼睛被光刺得疼。
記住了那刀與她的距離,沈荔心一橫,閉上眼睛慢慢走過去摸到那把匕首。
“荔兒,記着娘說的話,置于死地而後生。”
那道聲音像是一個咒語,一個迷音,在她耳邊纏繞不止。
沈荔心一狠,正要将那把匕首捅到胸肋間。
……
“三姑娘,你醒了。”
睜開眼睛時,沈荔發覺自己靠在牆根上,大口地喘着氣。
“姑娘。”
田娘拿起手帕,給她擦着臉上發出的汗。
她這是怎麼了,怎麼就靠在梨榕院外牆邊了,她記得明明從栖雲館出來後,隻遇到了裴适和兄長。
腳崴了後她便慢慢走回了梨榕院。
可是,她此刻卻倚靠着外牆。
田娘看到的她眼中的疑惑,解釋道:“三姑娘,這可與我無關。我來這裡隻是等着國公府世子,乞求他為我做主。不料到了這裡,姑娘暈倒在地,我就扶着姑娘靠着這牆根。我可沒做什麼呀!”
“田娘,我不阻礙你為自己申冤之事,你還記得我剛才什麼樣子嗎?”
張氏素來喜歡在屋子中焚香,今日她去張氏屋子時,也還焚着香。正要睡覺時,又燃了一支香。
田娘哆哆嗦嗦地将沈荔“鬼使神差又中邪”的模樣描述與她。
“姑娘的命差點給了這簪子。”
若不是她在這裡等着世子,恐怕三姑娘今日就抹了脖子。
沈荔此時才意識到手心中正握着一把簪子,是會要人性命的金簪。這支金簪,還是張氏掌了沈家中饋的第二日,贈給她的。
“娘戴着金簪最好看了。”
今日她從首飾匣子中拿出,還推辭不要。
“荔兒,你收着。” 張氏嗔怪道:“以後若發生了什麼事,還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一面說着,一面直接給她簪在發髻上了。
“田娘,還有别的嗎?”
沈荔一心想着今日的蹊跷之處,沒留意到此時有人隔着牆,正聽着她們的話語。
“哎呀,姑娘,别的沒有什麼不妥。”
田娘撓撓頭說道,指了指牆,又她“噓”了一聲。
小心隔牆有耳,田娘意在于此。
沈荔點點頭,不再言語,崴着腳回到了梨榕院。
……
“夫人,奴婢聽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事情就是這樣的。” 秋香低着頭說着。
未名站在陰影中也說道:“夫人,我一路跟着,事情的确如此。我們被田娘搶先,田娘救了三姑娘”
“倒是她先人一步。”
張氏想起那一年,她正和未名密謀着,田娘竟悄悄地在聽她們的牆根。還是沈氏突然的出現,她才察覺。
面前燃盡的一支香,忽然被張氏一揮手打翻。
“你們兩下去吧。” 張氏沖着兩人吩咐道:“你們繼續盯着梨榕院。”
對沈荔,她又要花費很大功夫了。
……
“裴适,我就說這沈娘子是個傻的吧,這個時候還相信張氏。” 虞臨淵恨鐵不成鋼地說道。
要是通過她來找到程持的下落,那簡直是沖油鍋裡倒水——死得慘。
真是不理解他怎麼就找到了沈荔。
八仙桌旁坐着的人此時卻淡定極了,慢慢喝着茶水:“沈府待你的茶,卻是上等的。”
“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品嘗茶。” 虞臨淵看不慣,一把奪走他的茶杯。